辰風炎這話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本意只是想要調侃一下歐陽流霜,卻不料到,刃月卻最先做了反應。

刃月在辰風炎進來的那一刻,身上的肌肉都繃緊了,現在又聽辰風炎這麼說,下意識就跪了下去,對著辰風炎深深拜服,認真道:“屬下將終其一生追隨大人,絕不敢有二心!”

歐陽流霜這下是臉都綠了。

譚琰見玩笑開過頭了,趕緊上前,用力扶著刃月,半是強制地把人從地上帶了起來,轉頭,卻看見歐陽流霜氣呼呼地踏上臺階,卻在走了兩步之後,很是不放心地轉過頭來的樣子。

譚琰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擺了擺手,示意刃月先出去,自己朝著歐陽流霜招了招手,讓人下來,他們有話可以好好說。

歐陽流霜遲疑了一下,看著刃月真的就這麼順著譚琰的話出去了,邊慢吞吞地重新從臺階之上走下來,邊哼哼唧唧地強調,道:“我現在還在生你的氣!”

譚琰低聲輕嘆一聲,無奈地上前,拉著歐陽流霜走到桌邊,按著他的肩膀把人按在了座位上,這才抬頭,看著站在邊上的辰風炎,道:“你也坐。我有話要跟你說。”

歐陽流霜依舊哼哼唧唧。

譚琰頓覺不耐煩,一巴掌蓋在歐陽流霜的後腦勺上,怒道:“給我閉嘴——你他孃的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歐陽流霜無辜受到肉體攻擊以及心靈攻擊,血槽瞬間掉了一半,瞪圓了眼睛看著譚琰,直抗議:“你到底是從哪裡看出老子不男人了!”

“是男人就給老孃幹脆利索一點。”譚琰坐在了辰風炎和歐陽流霜中間,認真道,“我覺得這個案子有點蹊蹺,所以,我就想著,等肖鳴雨那孩子回來,我們先安頓一下他。然後,等到明天晚上,若是徐敬生和林學沒有拿出什麼真實的東西的話,我們就可以離開枯城了。”

此言一出,辰風炎和歐陽流霜都有些意外。

辰風炎思慮片刻,緩緩問道:“你……對這個案子,沒有興趣了嗎?”

譚琰搖了搖頭,認真道:“我對這個案子的興趣還在,但是我不能拿我們所有人的時間浪費在這樣一個案子上面——說實在的,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個案子從調查開始,我們就陷入了一個怪圈當中嗎?”

明明就是一個普通的毒殺案件,卻隨著調查的深入,牽扯出了枯城最初的住民來源,以及發生在枯城之中的、每年都有那麼兩三起的、無法破解的命案。

再緊接著,隨著這些命案的調查再進展下去,枯城之中小世家又被牽連進來。然後就是枯城之中的官府勢力,枯城最初被從歷史的塵埃中找出來、人口入住、整個城市再次複活——但是,枯城這樣一個風水中上、城中建築結實堅固的城池,卻成了徐敬生口中、某些人的狩獵場。

事情進展到了這一步,其中蘊含的危險已經不言而喻。

更何況,譚琰他們買下的這棟小樓的後院地下室,竟然有著可以迷惑人心的壁畫,以及,舉家搬遷到枯城來的修遠林家的主家大廳之中,竟然還有著從辰家墓葬群之中取出來的東西。

整個枯城,彌漫著一種讓人不安的氣氛。

哪怕譚琰對於整個案子有再多的興趣,也不會願意用自己同伴的安危、來換取自己好奇心的滿足——更何況,或者親身經歷了現代刑偵案件、或者從卷宗上面看見各種千奇百怪的案子,譚琰對於古代也就是下毒暗殺情殺劫殺誤殺等等手法老套、情節重複的死亡案件,也並沒有“不追究個水落石出會死”的心態。

現在,整個案子不僅沒有任何進展,反而更像是有誰用這個案子作為誘餌一般,吊著他們所有人,螺旋式地——往下走。

譚琰很擔心,哪天萬一幕後的人玩脫了,或者幹脆就是他們不小心得到了不應該得到的訊息——其實到了辰風炎或者歐陽流霜這種位置的人,並不擔心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陰謀詭計,但譚琰不一樣,她在這個世界的根基到底是淺的,在那些位高權重的人眼中,她的依仗不過是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蘇溯越和公主殿下,以及現在的、來自辰風炎的喜愛,僅此而已。

那所謂的莊園、以及莊園之中所包含的武力,都可以忽略不計——反正,那是皇家的東西,皇家想要什麼時候收回來,那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有什麼的。

在譚琰最初接受整個莊園的時候,這種言論就一度非常猖獗,但是,隨著譚琰在莊園之中獲得越來越多的支援、而譚琰又沒有辜負莊園之中一些大大小小管理層的人的期望,快速接手莊園之中的各種瑣事、並將莊園治理的越來越好,這種言論就逐漸偃旗息鼓了。

現在,譚琰離開了莊園,卻並沒有交出整個莊園的最高決策權的時候,這種言論又開始死灰複燃。

譚琰雖說是不在意這種言論啦,但是畢竟“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一句謊言重複了一千遍,也總有人相信它是真實的。

莫名在意起莊園之中的事情的譚琰,在這種微妙的時刻,忽然想起了從前聽過的、以及在自己即將要離開之前聽到的話,忽然間有了點小小的、微妙的危機感。

如果,譚琰假設,如果自己在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有了什麼折損,那豈不是給那些早就覬覦莊園的人一個非常好的藉口?

要知道,枯城本身距離京城就不是很遠,再加上譚琰在離開京城之前,可是狠狠駁了一鬱竹正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