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琰動了動嘴角,示意自己也笑了,然後道:“也就是說,自從這座城池‘第一次被發現’之後,人們就開始了城池的重建工作。問題來了,那些幹枯的屍體呢?據我所知,東國這幾年雖說人口一直在增長,但人口的密集程度還沒有到了讓大家隨便找到一個城池就不分青紅皂白住進去的份兒上吧?”

徐敬生點點頭,道:“這其中自然是有原由的。”

徐敬生微微抬手,動了動,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兩個侍女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各自從衣袖之中掏出一條長長的絹布,走到譚琰面前,雙手奉上。

譚琰遲疑了一下,並未馬上抬手接過絹布,只是抬眼看徐敬生——什麼意思?

徐敬生笑了笑,道:“檀煙姑娘不必擔心,絹布上並未下毒。”

這個倒是個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譚琰挑眉,神情很有些輕佻:“徐太守,如何知道本姑娘會擔心這個呢?難道徐太守……想要做本姑娘肚中的一條蛔蟲嗎?”

徐敬生面不改色,只是輕笑著緩聲道:“譚琰姑娘多慮了。”

譚琰只是笑而不答,示意那兩個侍女就當著她的面將絹布開啟,那態度,慵懶又矜貴,簡直就是在用全身上下所有的細胞表明——老孃就是這個難伺候。

那兩個侍女握著絹布的手微微一頓,就聽徐敬生道:“還不展開給譚琰姑娘看看。”話音未落,那兩個侍女就往邊上走開兩步,站定,抬手,松開握著絹布的一隻手,同時,將自己手中的絹布朝著對方扔過去。

這兩個侍女投出手中絹布的時間,以譚琰的動態視力看來,是沒有任何間隔的。饒是自己依舊帶著想要雞蛋裡面挑骨頭的心態,譚琰也忍不住贊嘆一聲,這兩個人的默契是真的很好。

在這樣的配合之下,兩個侍女只用了不到瞬息的時間,就將那兩張絹布在譚琰的面前開啟來。

這並不是一卷多麼長的絹布,長一米左右,寬大概只有三十厘米,但位於上面的絹布上所畫的內容,卻足以讓譚琰感到震驚。

因為那一張絹布上面的內容,是譚琰在自家小樓後院地下室中看見的壁畫的縮影,甚至包含了歐陽流霜暫時還不想讓他們看見的壁畫的內容——雖然沒有壁畫上所表現得那麼震撼人心,但也不失其靈氣逼人的感覺。

但位於下面的那一張絹布上面的內容,就讓譚琰皺眉了。

“你是說……”譚琰看著下面那一張絹布的角落那一個印章,覺得挺好笑,“最初要讓這個城池建立起來的人,是東國的開國皇帝?”

天知道東國的開國皇帝是將近千年前的人了,他的印章並沒有被放入殉葬器物之中,但也再沒有出現在世人面前。

有人說東國開國皇帝的印章被後世子孫好生收藏起來了,也有人說東國開國皇帝的印章在他下葬的那一天,就神秘從王宮中消失了,更有人說,東國開國皇帝的印章被後來的子孫拿去和照國做了交易,東國那一代的皇帝為了不背負這個罵名,幹脆就將整件事欺瞞下來了……

等等等等,市井傳聞,不一而足。

在初一聽見這麼一個傳聞的時候,譚琰是不感興趣的——畢竟,一個人都死了快要一千年了,哪怕你在世的時候做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呢?時間總會把一切都帶走的。

只是出於某種不能言說的原因,辰風炎曾經將那個一度引起東國境內百姓討論、鬱竹正震怒的印章圖樣給譚琰看過,因此,譚琰對於這麼一個印章還是有點印象的。

這會兒,譚琰卻是在這樣一個場合、這樣一個可以說是荒僻的城鎮之中,見到了當年引起東國舉國震動的印章蓋章,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徐敬生點了點頭:“正如你所看見的那樣。”

譚琰直接抬手,將下面的那一張絹布拿在手裡,湊近一點認真看了看那個印章,忍不住輕哼一聲,道:“這個印章都有些模糊了。你覺得用這種粗製濫造的東西能夠糊弄得了我?”

“譚琰姑娘。”徐敬生收起了面上的笑,看著譚琰,認真道,“這個絹布,還請你動作小心一點。這一卷絹布,存在的時間已經將近一千年。你想想,要是你不小心就這麼把它毀了,會有什麼後果?”

譚琰挑眉,正要說什麼,就聽徐敬生做了個手勢打斷了她,繼續道:“這件事情的後果,可要比你殺了兩個鄉野少年的後果來得嚴重得多了。”

譚琰眉頭緊皺,捏著那捲絹布的手瞬間緊了緊,但很快又放開,隨手將絹布甩到了邊上站著的侍女身上,站起來,朝著徐敬生走去,邊問道:“我之前還一直奇怪,林學說他放了訊號給你們,給我安的罪名是殺害兩個少年,怎麼我到了這裡也有一段時間了,你都不問問我這件事情呢。”

話說到這裡,譚琰已經站在了徐敬生的面前,冷笑一聲,道:“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呢。”

徐敬生的視線越過譚琰,對著站在她身後的兩個侍女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才將視線重新放在了譚琰身上,笑道:“在下即使再不明辨是非,也知道,這件事和譚琰姑娘並沒有直接的關系,多半,是譚琰姑娘不小心中了別人設下的圈套。”

譚琰勾了勾嘴角,神情不變,道:“那你覺得,是誰設下了這個圈套呢?”

圈套?譚琰當然知道這是一個圈套,更關鍵的是,設定這個圈套的人還很有可能是他們親自引狼入室的——譚琰還從未經歷過這麼打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