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流霜沒有問譚琰這種性子還有什麼不敢的。

實際上,在遇見自己極度在意的人時,任誰都會産生膽怯的情緒。

更何況當時在他們兩個面前的,還是平時強大到無堅不摧的人。

事實證明,越是強大的人,一旦露出一點點脆弱的神情,會比原本就喜歡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人更加惹人憐惜。

兩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裡都清晰地看出了無奈和一點點後悔,一時間,房間裡靜寂無聲。

印主有些不滿這種氣氛,抓著譚琰的衣服爬到她的肩膀,道:“既然在這裡得不到什麼有用的訊息,你們兩個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譚琰這才驚覺,她來祈天殿的意圖,若不是印主提醒,恐怕就在這種環境中,被拋到九天之外了。

站起來整了整衣衫,譚琰對歐陽流霜道:“我和辰風炎成親只是做戲,我不知道我會喜歡他多久,但是在我還喜歡他之前,我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歐陽流霜皺眉:“你……”

譚琰道:“這些話我沒辦法跟他說,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幫我轉達一下。他辰風炎從我這裡索取走的任何東西,都是用我的感情換的。什麼時候我對他的感情沒有了,他辰風炎在我眼裡就什麼都不是。我希望他能謹慎使用我的感情。”

歐陽流霜真的被譚琰這番話給震住了。

在他的世界裡,感情應該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什麼時候感情也能用來抵消的了?

剛想勸勸譚琰,譚琰眼中的疲倦和淺淺的悲傷就撞進了歐陽流霜的眼中,原本已經到達了舌尖的話,轉了一圈,驟然變成了:“沒錯,辰風炎那王八蛋就是欠收拾!”

譚琰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就要出門:“好了,我進宮去了。你原本打算沐浴之後就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歐陽流霜趕緊反手抓住了她:“你自己小心。”

譚琰愣了一下,挑眉:“我一直都很小心。但世事難料,有些事總是小心也避免不了。”

歐陽流霜被她說的有些擔心,正想從身上找出什麼護身符呢,就聽譚琰笑道:“但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啊。”

即使譚琰自認自己絕對不是個柔弱的小女子,但明顯,有人還不能從她的角色轉變中抽離出來。

當時鬱竹正正在禦書房中批閱奏摺,正為一件事皺眉的時候,卻聽見身邊的暗衛發出了兩聲輕微的暗號。

這是他們暗衛之間交班的時候,遇見熟人的時候才會發出的聲音。

曾經是暗衛第一高手的譚琰,明顯可以包括在這個範圍。

而且這幾天譚琰在宮中進進出出,暗衛們都得了鬱竹正的吩咐,依舊將她納入“自己人”的範圍,也不可能去防備她。

就這樣,譚琰在重重守衛之下,在暗衛的注視中,笑眯眯地繞過門外被她點穴了的、正瞪著一雙魚泡眼的公公,推開了禦書房的門。

譚琰離開風炎將軍府的時候,天還只是矇矇亮,而在祈天殿裡耽擱了一會兒,這會兒晨曦已過,冬日的太陽正慢慢爬上天空,陽光悠然,彷彿在天地間肆意塗抹上獨有的淺金色光芒。

當譚琰的背後布滿了這種光芒,嘴角帶笑地推門走進來,那早已熟悉的容顏因為變白了一些,而帶出點點陌生的感覺。

鬱竹正不想承認,在看清譚琰的眼神之後,他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是亂的。

也許,這個他一直不怎麼看重的女人,在他不看重的時候,悄然成長了。

不過鬱竹正也不愧是維持一個大國的君主,只是幾個呼吸間,他就已經很好地掩蓋了自己的失態:“檀煙姑娘。”

譚琰笑眯眯地將門帶上,走到禦書房的臺階之下,也不等鬱竹正開口賜座,毫不客氣地坐在了位置上,笑道:“不知道陛下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鬱竹正微微皺眉:“檀煙姑娘,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