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的勸諫,是會成為眾矢之的的。”朱載垕看著許仙。

“臣知道。正因為臣說得是他們不懂的,不理解的,看不到的,所以他們才會反對。”許仙指了指眼前的難民們,“但凡有一個朝廷的大官,走下來看一看這些人,他們也不至於流離失所。”

“海禁的前提是我們有能力保護我們的東南,但是據我所知,自從鄭和之後,我大明的海軍,幾乎銷聲匿跡,只餘下那些運貨的漕運官兵。”

“大河文明孕育了華夏族勤勞善良的美德,大海文明卻孕育外族人不甘現狀的侵略本質。”許仙抬起雙手在朱載垕眼前晃了晃,“殿下,我曾經以為讀書便能治國,直到我看到眼前的難民。”

“臣加入錦衣衛是為了有口飯吃,但是後來,臣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了錦衣衛在大明內外所做的一切,知道了這個世界上光讀書是不能治國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果沒有絕對力量都是空談。”

“深厚的文明武裝了我們的頭腦,可是卻沒有武裝我們的雙手。謙讓和溫良的『性』格讓我們面對野獸發明了‘門’,秦始皇面對蠻夷,蓋了一座長城,我們永遠想著的是如何保護自己免受傷害,而從來沒有想過應該將傷害徹底扼殺在搖籃裡。”

許仙臉上的表情很傷感,“臣很感謝殿下能來,能傾聽臣的一番話,希望臣的話能對殿下有些影響。”

朱載垕沉默了一下,忽然鄭重的對著許仙說道,“孤記下了。”

許仙抬頭對上朱載垕的眼神,笑了一下。

陸千戶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的心裡充斥著滔天的情緒,眼前的這些難民,都是自己體內流淌的骯髒血『液』造成的,這眼前的一切彷彿都是在嘲笑自己,都是責難自己,都讓自己難以面對。

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們不善於道歉,他們認為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應該是欠他的,一旦他發現自己好像對不起了一個人,他會讓這個人永遠消失在他面前,好像這個樣子,他就不再對不起任何人了。

陸千戶就是這樣的人。

他藉口自己有些不舒服,先行離開了。許仙邀請他住在錦衣衛衙門,因為朱載垕會住在錦衣衛衙門,但是陸千戶拒絕了,他說他住在旅館就好。

許仙也沒有勉強,等到陸千戶走遠了,朱載垕四處望了一下,忽然對許仙說道。

“許仙,那個陸千戶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嗯?”朱載垕這句話,許仙沒有怎麼聽明白。

“這一路上,他總會收到很多訊息,發出很多訊息。而且離開京師之前,陸炳指揮使要我小心陸千戶,還交代我到錢塘一定要第一時間找到你。”

“指揮使讓殿下小心陸千戶?”許仙揚了揚眉『毛』,“陸千戶不是指揮使的……”許仙沒有說出口。

“乾兒子是吧。”朱載垕見許仙點了點頭,便有些嘲笑的說道,“他叫陸千戶,就代表著陸指揮使認為他只能做到千戶了,實際上,父皇對於陸千戶當千戶都有些不太願意。”

朱載垕說完,蠻有深意的看了許仙一眼,“父皇倒是很喜歡你。”

“額……臣榮幸。突然這話不知道該怎麼接,許仙只能說自己很榮幸。

“我可沒有開玩笑,你的訊息和一舉一動,都要第一時間交到父皇哪裡,他可不止一次提起過你。”

見許仙有些吃驚的樣子,朱載垕便知道許仙真的是不知道這些事情,所以他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發自真心的,“好了,我有些餓了,還有飯沒有?”

“有飯,有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