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第1/5頁)
章節報錯
學心理學,弗洛伊德是避不開的。辛賞不知道教室裡有多少人是和她一樣越聽越難受的。尤其弗洛伊德性學說就像一顆種子,埋在地下孕育生命,但只是不停不停地往深處黑暗處紮根,卻漸漸忘了上面發什麼芽,生命的本質只是黑暗土壤裡的根了,辛賞是想站起來走出教室透透氣的。
心理老師說性學說是讓人理智面對人性的黑暗面,只有瞭解才能突破。似乎很有道理。
辛賞卻覺得有點頭昏腦脹,直到王新蕾舉手站起來,她說:“那如果有人沒有黑暗面呢?”
“誰沒有黑暗面?”老師笑問道。
“您這麼說很對,當您提出這麼一句話的時候就是一句質問,沒有人能躲過,因為思維是狡猾的,人的性格是有縫隙的,每個人都有黑暗面。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人沒有在每個人裡面。人的性)欲是因為愛而非本能,人和動物是不一樣的,思考力會減弱本能。”王新蕾說道。
“強)奸犯肯定也是因為愛去強)奸的。”有個男生笑了聲,話語尖銳。
“請你聽清楚我說的是人,有人的形態不代表就是人,有些人就不是人,你舉這樣一個例子,連人的定義都沒搞清楚是不是太可笑了?”王新蕾也很犀利,她看了那男生一眼。
“你可真偏激,別人都已經是人了,你還否認別人是人?”那男生好笑道。
“我不和你爭這個,顯然我們對人的定義完全不一樣,再討論下去話題就偏了。我只是想說,弗洛伊德只是一個方向。就像一個種子,弗洛伊德他是向下尋找黑暗裡養分的根,土壤上面一定還有什麼的。”王新蕾實在是有些難受於弗洛伊德性學,她沒看到任何希望,她只看到一個畫家只會畫陽)具和乳)房當作人的主要特點,他展示給人看,然後大家一摸自己的確有,就頻頻點頭,卻沒有心和靈魂。
“是的,的確還有很多,所以你要學的還有很多。”老師說道。
王新蕾坐了回去卻忽然莫名想起了榮格當時和弗洛伊德決裂,一度一蹶不振不能工作思考的事情,她彷彿能明白榮格的感受。王新蕾不是不同意弗洛伊德,她只是難過,非常難過,僅此而已。但她誰也不是,在巨大的學說之下,她是滄海一粟,她的半身活在巨大學說劃分出來的巨大定義範疇之內,而她還在害怕思維的狡猾,它會引誘著你妥協到一個讓自己舒服的思考模式裡去。
王新蕾其實在入學三個月之後就後悔選了心理學,因為她發現她連自己的內心都不曾真正面對過,現在沒學會面對倒又學會了閃躲。王新蕾覺得自己不具備學心理學的能力,她充滿了質疑。
下課後,王新蕾收拾書包準備離開,她顯得有點沮喪。
金瑩很驚詫王新蕾在課堂上的表現,她對辛賞說:“王新蕾好酷呀。”
辛賞點點頭,王新蕾一直很酷也很溫柔。記憶裡,辛賞覺得王新蕾是執拗且溫和。王新蕾小學的時候是個非常優秀的學生,是學校裡的大隊長,但初中之後她的成績就不太好了,初一上半學期她還是班裡的班長,下半個學期就不行了。
王新蕾的父母認為造成王新蕾學業落後的原因就是因為她畫畫,所以上了初一就不讓她畫畫了。而王新蕾認為是因為父母給了她很大的壓力,初一還剝奪了她唯一解壓的方式畫畫才會如此的。
反正當時說不清楚問題從誰開始,父母管自己限制孩子畫畫,孩子管自己找時間畫畫。辛賞認識的王新蕾是在雙方有矛盾的時候還能特別鎮定表達自己的人。
王新蕾的爸爸王金戰是個典型的中國傳統的強勢男人,他很希望自己的女兒有出息且按部就班,任何活躍的思想都是不對的,他對外來新事物的容忍度是零,卻又是一個對外人禮貌客氣的人。
王新蕾面對這樣的父親也沒有暴躁,用自己的方式偷偷畫畫,似乎一點也不受影響。
王新蕾原本是想當漫畫家的,辛賞初中在她家裡看到她藏了許多的漫畫書。看漫畫書在王金戰眼裡是非常出格的事情,當他發現女兒在看漫畫書是暴跳如雷怒罵女兒,連辛賞在他們做客都沒給女兒留面子。
王新蕾當時皺著眉一直聽王金戰說她傻,看這些沒營養不健康的書,聽他一直攻擊她,她沒有辯駁,就說了一句話:“好吶,不看了吶,不要罵了,沒必要這麼生氣,我明白你說的了。”
等王金戰走了之後,王新蕾還無奈和辛賞說:“你看吶,我爸就是這樣的,有什麼事情就想先發洩自己的情緒和不滿。他和我媽經常吵架,不停埋怨指責我媽做不對,我媽其實很單純的,就每天被他的情緒帶著走。”
辛賞當時覺得王新蕾很像她平時愛看的那些書,比如夏目漱石的那本《我是貓》。
辛賞曾一度認為她和王新蕾之間不會産生任何矛盾,所以當她媽媽許冬盈自殺的事情夾在兩人之間的時候,她差點崩潰了。她想不通是非對錯,想不通到底該怪誰,但必須得怪點什麼,不然怎麼去承受。
那時的心情,辛賞現在也有一些,她不想再像從前一樣去處理,她也收拾了書包,拉著金瑩去追上了王新蕾,她喊住了王新蕾。
王新蕾回頭看著辛賞,她看到辛賞笑說道:“我也不太能接受弗洛伊德,承受不了他的學說。”
王新蕾一愣,隨即她笑了。
金瑩有點發懵,她倒沒有她們倆的感覺,對她來說這些學說的學習都是為了考試和學分服務的,不用太較真在意。金瑩很純粹,不過看到兩人笑,她也笑了,說道:“哎,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啊?”
“好。”另外兩個人異口同聲。
辛賞和王新蕾吃飯的時候在聊天,辛賞說她為什麼不喜歡弗洛伊德,她說了她一直在找的那部紀錄片。
辛賞說:“那頭母鹿感知到自己可能活不久,她竟然帶了一個人去看自己的孩子,把孩子的藏身之處告訴人,她會擔心會託付會信賴。我感覺更重要的還是情感。性學說把人動物化了,卻沒有看到動物的感情。”
王新蕾聽著辛賞說的話不由笑了笑,兩人就這麼不知不覺和好了,心情上好像從未離開過對方。王新蕾有點紅了眼眶,金瑩正不小心打翻了湯,許致良剛從食堂外走進來,他一眼看到辛賞,喊了聲悉悉。
辛賞抬起頭,看到正午的太陽照的每一分秒都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