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朝堂向來如此,一朝得勢,一朝失勢,瞬息萬變。”他道。

“怪不得你原先不肯說,你若是說了,我早就跑的沒影兒了。秦蕊起初怕你,令我感到迷惑,現在也算明白了。不過她對你評價還算高……那後來呢?你又是怎麼站到魏國公的對立面去的?”

“華容一進宮便得了寵,我也因此沾了光,升官極快。那時我初入官場,懵懵懂懂,也是用了不少時間看清了魏國公的真面目的,便及時收手脫離他的控制,讓華容也不要再和他們有所牽扯,但她不聽我的勸解,只說叫我等她。”

再後來,他和一直默默無聞的二皇子陽柏成了好友。二皇子母妃不受寵,陽柏自小又身子弱,為聖上所不喜,他始終處於皇家尷尬的邊緣境地。

瞭解到陽柏為人寬厚,尊崇仁義,又素有才能,可惜在打壓下得不到施展。他便決定站在二皇子那邊,一心輔助他。

“官場如同泥潭,一旦踏足,便沾染一身泥汙,誰都避免不了。若想做廉潔公正的清官,你要比那些貪官汙吏還要狡猾千倍百倍。我費盡心思使盡手段一步步往上爬,三皇子和魏國公無數次想鏟除我,都被我或躲或化解了過去。或許他們一開始也沒過我能成多大氣候,直至站在了那個位置……其間,華容也一次次幫我,雖然她是三皇子那邊的人……”

“我是及其厭惡官場的爾虞我詐的,但華容一直不肯跟我離開。後宮中諸多心計紛爭,她幾次險些被宮人誣陷致死,我不得不傾盡全力護著她。她當初進宮時是那樣嫻雅端莊,知書識禮,心地良善,單純的像一盞琉璃燈……”

他說著說著聲音逐漸輕下去,似是怕驚醒了記憶中那個美好的不受一點塵濁的女子。

杜若心裡隱約有些嫉妒,又十分難過。

她知道宋居安現在是愛著自己的,但一想到他曾和一個女子那樣深深相愛過,差點成婚,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不分離,經歷了數不清的明槍暗箭,苦苦掙紮,相互扶持,心便不得不堵得慌。

“只是後來她變了,為了爭寵她使了許多手段心機,害死了不少嬪妃,想坐上皇後之位,叫我幫她,她每次在我面前哭,我都於心不忍……”

直到後來,她還是沒能和他一起離開,甚至將心計用在了他的身上,在他心口上插了一刀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聽他將過往之事娓娓道來,聽著不帶絲毫感情,卻又痛徹心扉,杜若心緒起伏萬千,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用手抱住他。

這些傷痛記憶恐怕他永遠不會忘記,杜若只希望他能漸漸釋懷。

一個講一個聽,慢慢地她也不知何時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精神有些不濟,等穿戴好,她走到船板上,發現宋居安正吩咐婁息和韓良事情。

見了她,婁息和韓良連忙打招呼,杜若對他們笑了笑。想了想,她又對宋居安道:“孟家以江家的名頭在宿州做生意也說的過去,只是他們什麼時候和宮裡做起了生意?還一下子運送這麼多絲綢過去?去年孟家的萬合布莊收購蠶絲時,我也有參與,想來不太對勁兒,這樣大的絲綢量,其中是不是有鬼?”

一早醒來她就想到這個了。

韓良和婁息聽了神色緊張起來,看向宋居安。

宋居安卻對他們道:“她已經什麼都知道了。”他轉身又看向杜若:“倒不是什麼宮裡的生意,只是打著宮裡的名頭,由五殿下牽頭而已。”

他轉身朝船板上看了一眼,這裡只有他們幾人,宋居安便又對她道:“這船上不止有絲綢,還藏有火藥和兵器。幾只船分開走,是為了中途發生紕漏被查到,到了京都也不會引人注目。”

杜若震驚的看著他。

“勝者為王,我這回去京都,是要幫五皇子奪得帝位的,他若是當了皇上,我自然就可以洗刷罪名,若是他敗在三皇子手中,那我便再沒翻身的餘地,以往追殺我的,大多是三皇子陽盟的人。”

杜若聽得不甚明白,卻還是點了點頭,又問他道:“火藥和兵器是孟家?”

他點頭,“不錯!孟家!”

杜若心道,那沽南鎮亂山中不時傳來爆炸的聲音,應當也是孟家所為了,真是山高皇帝遠,上下一氣為所欲為!

孟遠舟這人也真如迎風之旗一般,那股風吹來往哪邊揚。

宋居安望著她,又語重心長的道:“在京都無論我做什麼事,希望你別怪我。”

聽了這句話,她心中愈發不安,“你先前只說去五六日,我看不止吧,這點時間怎麼能夠?”

他笑了:“短則一個月,也或許兩個月、三個月、半年。我不放心將你留下,只好帶著了。”

杜若:“……”

她的生意該怎麼辦……

又在船上度過了七八日,終於到了京都。只不過在入京的前一天,杜若和杜二成就在宋居安的安排下坐著小船和他們分開走了。

京中有人接應,五殿下陽紹的人將他們安排住進了一處宅院裡,就在五殿下府一側。還安排了兩個婢女以及幾個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