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被人抱起來,杜若慌亂之下驚撥出聲,仰頭撞進了宋居安蘊笑的眼眸中去,那一片瀲灩眸光中不知發自多少真心,亦不知歡愉有幾何。

有些人天生長得好看便佔了不少便宜,更可恨的是這種人對著你一笑,似乎所有的過錯剎那間都能抹去似的。

杜若愣怔的望著他,心底騰地升起了無端恐慌。

他橫抱著她從外面小心翼翼跨進門檻,走到院中才彎腰將她放下來,認認真真的瞧著她。

杜若低了頭,一轉身進了屋。

宋居安只當她是害羞了,笑望著木門,彎腰將衣裳上的褶皺撫平。

屋裡,杜若撿了本書坐在凳子上,面容雖然及其平靜,但事實上極度心煩意亂。

她嘩嘩快速翻看幾頁,又氣的將書本扔到桌子上。

晚上睡前要洗澡,她從井裡頭打了涼水,站在院子裡那棵老槐樹後面擦拭身體,蔡氏與宋居安都在屋裡,一般晚上這個時候她在洗澡,他們是不會出來的。

現在天還溫熱,她來的時候也是夏天,等過些陣子天冷了,她就不得不進屋洗澡了。

杜若憤憤的將毛巾上的水擰幹搭在一邊,彎腰提起才剛從井裡打的半桶水一股腦的倒在頭上,涼沁沁的水頓時順著頭發流下來,她身體一個激靈,連忙用毛巾將身上的水擦幹,又迅速穿上了衣裳。

還嫌不夠,她又找了個凳子坐在院子裡,將雙腳泡在涼水裡,泡了大半天。

被舒爽涼沁的井水一刺激,杜若覺得月事還能再延長個兩三天。

回到屋裡,宋居安見她頭發濕漉漉的披散在肩上,疑道:“臨睡前洗頭做什麼?”

“我有點熱。”杜若道。

他點頭,朝房門望了一眼,“今兒晚上是有點熱。”

宋居安接著在學生作業上寫評語,寫完了和之前品評過的作業摞到一起,這麼大半天時間已經摞的高高的了。

杜若將頭發梳了梳,又去鋪床。

蔡氏忽然站在外面叫人,“居安!居安你過來看看你爹,我想給他翻身,也沒什麼力氣!”

宋居安便放下筆,起身走了出去。

杜若見他出去了,想著他為宋老爹擦洗一遍身子,自己再洗個澡,至少要大半天時間才回這屋來,便走到他書桌前坐下,從下面找出一張白紙,拿了他的筆蘸墨寫信。

依舊是寫給孟修文的回信,來信她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看過並撕掉了。

有幾日沒見他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淘氣或是不聽話,有沒有在別人面前傷心哭鼻子。

明瑟總說他最近很是淘氣,但杜若覺得這樣才好,小孩子太過陰鬱乖巧了也不行。

先是寫了大半張關心囑咐的話,杜若心裡頭想了想,又寫了《詩經》裡頭的幾句詩,《論語》已經告一段落了,《詩經》才開了個頭。

她將整張信紙看了一眼,正準備將筆放回原處,就聽到面前有人道:“給誰寫的信?”接著一隻手按在了信紙的一頭。

杜若猛地抬頭,不知道宋居安是什麼時候進屋來的,悄無聲息的站在了她面前多久了!

她連忙用手摁住信紙這頭,與他對視。

宋居安捏住信紙想要拿走,杜若卻不肯鬆手。

他的心一瞬間沉了下去。有些時候知道裝作不知道,一切都好說,若是什麼都開誠布公,事情反而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