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雖然有些擔心，但陳東卻沒有表露出來。他先是將包袱交給了大妹, 然後平靜地說道：“大妹, 我先出去找……”

陳東話還沒說完, 王嬸卻是再度出現在了院子門口。後面還跟了一群身體強壯的類似打手的男子。

“就是這家, 四爺，這姓陳的一家就住在這兒，他那兩個女兒年紀不大，倒是兒子……”王嬸中年大媽特有富人尖細的嗓音十分刺耳。

陳東皺著眉頭看著闖入自家院子的這看著有恃無恐的一群人，心裡是越來越不安。

院子外圍了一群圍觀看熱鬧的鄰居閑人們，王嬸家的大春也在這些圍觀的人群當中。周圍人，特別是女人幾乎以她為中心, 自動圍了個圈。不顧周圍人的指指點點, 她依舊不為所動地矗立在那兒, 一臉擔憂地看著院子裡發生的事情。

院子裡，王嬸口中的那個四爺站在了幾個打手的最中間，他向手下打了個手勢，很快, 鼻青臉腫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的陳大富被人扔在了地上。

這真實一看來者不善, 陳東看著趴在地上茍延殘喘的父親，問道：“爹，你這是怎麼回事兒，娘她人呢？”

“東子，你娘她……”因疼痛整個人蜷縮在地上的陳大富抬頭看了眼大兒子陳東，只一眼, 他連忙有地下了頭，喃喃道：“大梅，大梅…….是我對不起你……”

不敢抬頭的陳大富一邊痛哭著一邊蠕動著身體爬到了劉四爺的腳下，祈求道：“四爺，求你，欠我一定會還的，您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還的！四爺，您大慈大悲，求您發發善心再給我些時間！我一定……欠的錢和我家人一點關系都沒有，您要找就找我。我這條命你想怎樣，您都拿去……”

“什麼髒東西都敢碰四爺，是不知死活了啊你！滾開！”劉四爺依舊氣定神閑站著沒動，身後的小弟卻已經一腳揣在了陳大富的身上。

此時陳升和兩個妹妹見狀早已經嚇得躲在了大哥陳東的後面。膽子越來越大的大妹一開始躲在陳東後面瑟瑟發抖，但是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內心掙紮了好一會兒，她突然走到了陳東的身邊，握了握拳頭，看著那個一看就不是好人臉上帶著好幾道疤的人，再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大哥，小小的臉上掛滿了擔心。

大妹從自己身後站了出來，陳東當然知道，但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他剛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娘又去了哪裡？可還沒待他問清楚，一旁的王嬸就用她那尖銳的聲音對著劉四爺一臉諂媚道：“四爺，那個大的就是這陳大富的兒子，躲在他身後的就是陳大富的其他孩子了！”

王嬸一邊銜著張笑臉對著劉四爺說著話，一邊眼珠子咕嚕嚕直轉。

這時，劉四爺的手下從屋子裡拿了條舊凳子，放到了四爺的身後。王嬸見機很是諂媚地用著條帕子擦了又擦。

見劉四爺坐了下來，王嬸立馬繼續說道：“四爺，您看這陳大富的兩個女兒長得一般年紀也不大，就算是賣了，能值幾個錢，還浪費糧食是不是有些不劃算？這陳大富可是欠了您

不少錢！您看這……”

看著劉四爺滿臉的不愉快，王嬸不敢賣什麼關子，忙指著陳東說道：“四爺，您看，那個就是陳大富家會說洋文的大兒子，您說，這可不比一兩個姑娘值錢，這四鄰街坊的誰不知道陳大富家的這個兒子，雖然沒上過什麼學，識字不說，這洋文說得可溜了！”

王嬸唾沫橫飛地說著，餘光看到劉四爺眼裡的不以為然，忙說道：“哎呦，我的四爺，您可不要小看了人家，碼頭上的人知道的不少，人家這兒子的洋話水平可是能和洋人交流的，說起話來那可是嘰裡咕嚕的老順了，我可是親眼看見的，那洋錢可是大把大把地掙。這周圍鄰居都說這陳家養家的靠得都是這個大兒子。要是靠陳大富這個老賭鬼老煙槍，這一家人可不早就餓死了！四爺，您要是不信，你去找人打聽打聽！我說陳家最值錢的就是這個大兒子，您要是……”

王嬸這話還沒說完，躺在地上的陳大富就已經忍著全身的疼痛掙紮著撲向了王嬸。

“你這個毒婦，喪天良的，賣了女兒，靠你女兒做皮肉生意吃香的喝辣的，你怎麼不把自己也賣了！咳咳咳……我的家事，你插什麼嘴！你…..咳咳！”到底是被打得有些狠了，再加上一路硬是被拖過來的，王嬸還是躲過了陳大富的攻擊。

“呵呵，光我什麼事兒？當然關的事兒了，四爺可是很看重我家大春，我看為我女兒大春著想，希望四爺啊能好好照顧我家大春，這不幫著四爺忙裡忙外的有什麼不對？四爺，您說呢？”

“王老太婆，事情做得不錯。”劉四爺一邊用如同大量貨物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陳東一邊動了動手，示意手下掏了點錢給了王嬸。

聽了王嬸的話，大春臉色漲紅，眼眶早已紅得嚇人。周圍人鄙視畏懼的眼神如同根根毒針刺穿了她的心。

王嬸拿到錢後，頓時臉笑得像朵菊花似的，舔著手沾著口水，數著手裡的錢。等說完，看著撲倒在地的陳大富哼了口氣說道：“你說我賣女兒我惡毒，你個老不死的抽大煙喝酒賭錢的不也開始賣兒賣女賣媳婦了嗎？裝什麼好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你是個什麼鬼樣子！你啊，不過就是比我多了好兒子罷了。不然，你和我有什麼區別？我說陳大富，人四爺看重你這個大兒子，你想想要是你大兒子跟了四爺，讓四爺找了個好去處？不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不是？”

此時的大妹在聽到這些人好像要賣了他們一家似地，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整個人抖得就和篩子似的，卸了所有的氣。

而陳東身後的陳升和陳香更是緊緊抓住了陳東的衣角。

“四爺，我還錢，我那兩個女兒賣給你，我兒子不能賣，那是我陳家的血脈，我不能賣，我要是賣了我怎麼對得起我們陳家的列祖列宗！”說著，陳大富整個人渾身是血地再度爬到了劉四爺的退邊，哭訴道：“四爺，對了，四爺…..我有錢，我們家這房子你看還是值些個錢的，您看……”

陳東看著自己父親沒有尊嚴像條狗似地爬在地上對著人搖尾乞憐地樣子，青筋直暴。特別是在聽到王嬸和這四爺的對話後，他對於自己的這個父親現在連失望都談不上，剩下的就是恨了。不用說，肯定是又欠錢了，要麼是抽大煙要麼是賭錢喝酒……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父親竟然會幹出賣兒賣女的事！

“爹，你告訴我，你到底欠了多少錢？”似乎感受到了陳東眼裡的恨意，陳大富縮了縮脖子，卻是梗這一口氣道：“東子，這事兒你別管，你不是要去藥鋪嗎？你趕緊回去，家裡的事兒有我……”

“我問你，你到底欠了多少錢？”陳東這話是吼出來的，似乎連肺都給吼出來的陳東看著滿是灰塵滿是鮮血的父親，眼睛裡充滿了血絲，咬著牙，說道：“我走了，你要幹什麼？你要賣房子我不管，弟弟妹妹們，你稍想動一個！”

身後瑟瑟發抖的三個兄妹此時整個人幾乎都掛在了陳東身上。

一旁的王嬸看著陳東這樣，吱吱地笑出聲來，說道：“東子啊，不是你王嬸說你，你啊就是想得天真，這世道哪是你想怎樣就怎樣，嘖嘖，之前不是很神氣嗎？你看看你現在這樣不還是照樣被人買賣……我勸你啊，還是老老實實地聽四爺的話……”

王嬸的話還沒說完，不待陳東說什麼，一直坐著的劉四爺卻是一臉很不爽地呵斥道：“老太婆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