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下葬那天,七草甚至沒有出席他的葬禮,直到幾天之後要離開時被人攔了回來,她才去書房之中找到了已經成為組長的斑,他當時正在與屬下商討事宜,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了浩然威儀,聞言,他臉色未變只是轉身負手在後,仰頭看天,若無其事地道:“我不記得承諾過允許你離開。”

自那以後,她便不再出門,這沒了這一季的九穗禾,她的身體一天天虛弱下去,幾乎到了難以開口說話的地步,索性不和人交流,只是要了將棋和棋譜,整日悶在屋中自己琢磨。

偶爾琢磨著下棋方法時,她也會走神,想起兩人在一起時的情景,越是美好的回憶越是如同鋒利的針芒一樣紮得她揪著心口透不過氣。

直到三個月後鹿一送來了新一季的九穗禾,她體內的一點點生機,才再次充盈起來。

大抵是經受過一段時間徹骨的疼痛之後,才體味到能夠毫無痛苦地活著的美好。

那戰戰兢兢的十年期限曾經如同高懸在她頭頂之上的達摩克裡斯之劍,如今期限將至,她幾乎能夠聽見走針劃過□□時發出的細微摩挲,卻忽然以一種得過且過的姿態放鬆下來,就這樣,哪怕生活在同一個庭院之中,七草與斑的再次相逢,也在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可以避讓之下,自到了一年之後。

清晨十分下起了小雨,從窗子裡看出去,青山遠黛,細水長流,臨近的屋社磚瓦,全都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汽,變得朦朧而迷離。

斑很早就醒了,從浴室出來,窗外的天色仍舊陰沉沉的,雨絲還細密綿綿地飄落著。

他拎著一束白花,獨自一人朝著後山走去,在路上遇見他的人向族長問候,他連話都懶得說,對方很知趣地沒有追問。

他沒什麼惡意,但不經意流露出過於強大的查克拉還是讓人感到膽寒。

山林之中空氣清新,山中小徑幽僻難行,上山的路要走很久很久,他沒有打傘,雨絲連綿如陣,山路兩側都是樹,不時有大滴的雨水順著葉子滑下來,砸在人頭頂上,濡濕了他的長發和衣服。

他們幼時便在這座山上玩耍,從林間溪水到百年古木全都一清二楚,此刻這些山景全都籠在淡灰色的水霧裡,反而看不清了。

泉奈喜歡纏著他練習忍術,最初是手裡劍,後來是火遁,再後來乃至到了寫輪眼的使用,他總是將他當孩子,彷彿這樣便可以將他護在身後。

但他其實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在戰場是能夠獨當一面,幾乎不會露出破綻的強敵。

泉奈十八歲了,今天。

他還記得七年前的樣子,圓嘟嘟的臉上寫滿了天真無邪,一雙大眼睛裡卻時不時滑過狡黠的笑意,他說話奶聲奶氣、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卻又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乖巧可愛極了。

從幼時其他的身上便總是穿著厚重的淡紫色盔甲,幾乎要將他壓彎了腰。

那些沉浸在回憶裡的細枝末節,幾乎就像是一場遲來的洪汛,幾乎將他淹沒。

戰場上死生乃是常事,但他依然無比難過。

那是自己最疼愛的弟弟,即使在另一個世界,也沒有辦法不想念。

他覺得很難受,所以站在很遠的地方,停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