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不知何時開始下的。

雨水順著苦無彙流而下,連成一串晶瑩的細線,空氣之中飄散著雨天獨特的濕潤氣息,參雜著泥土和青草的香氣,而更加濃重的,卻是讓胃痙攣的血腥味,在雨幕的遮擋下,朦朧的荒原呈現出一種頹敗的氣息,一時間寂靜如死。

斑劇烈地喘息著,警惕地注目著周圍虎視眈眈的無數雙眼睛,雨水順著他纖長的睫毛滑落下來,在臉上滑過一條蜿蜒的痕跡。

這是一場極其慘烈的徵戰,水之國三大忍者家族聯手,目標無疑是寫輪眼。

他顯然引起了戰場上所有人的矚目,即使眸光中漆黑一片,沒有那一抹不祥的紅色,依然讓無數近身的忍者慘死劍下,甚至還能護著自己的小隊生命周全。

面對周圍無數雙如狼似虎的眼睛,剛經歷殊死搏鬥的斑不做聲地吐出一口氣,忽然便笑了——

要是真的死在這裡,可就要和泉奈的兔子埋在一起了。

想到這,他臉上浮起某種似笑非笑的神色,眼眸浮光變幻,如蒼穹之上風雲疊卷。

冷然、逼迫、殺意森然。

周圍的人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自他周圍升騰而起,讓人的心狂跳起來,彷彿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牢牢地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斑那令人全身悚然的視線淡淡掃了過來,被注視之人卻覺得後背霍然出了身汗,那樣森冷的殺意讓人驚恐地想要尖叫,然而聲音突然凝結在了咽喉裡,不過是這一瞬間的功夫,那道身影忽然凝結成一道黑色的疾風向他們飛馳而來,快得幾乎在空氣之中留下殘影。

待那些圍攻的忍者反應過來,斑已經掠到了他們的面前,他吐出的氣息都是冰冷的,彷彿一個來自地獄的亡魂。

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被割破了咽喉,潮濕的空氣中滿是汗水和鮮血的氣息,所到之處皆是爆出一片血光。

斑的身後忽然揚起一絲驚呼,他餘光一掃,揉身而返,落在了佐倉朝子身邊,渾身浴血的他橫臂一揮,用自己的手臂攔下了她身旁忍者狠厲的一刀!

太刀貫穿了整條手臂,劍鋒帶著鮮血穿出,斑將那長刀飛快地拔出,殷紅的血順著虎口流下來,隨即手腕翻轉,劍身上鮮血四濺,毫不猶豫地插、進了來襲敵人的胸膛。

他攬過佐倉朝子,手上動作一緊,抱著她旋身而起,“火遁龍炎放歌之術。”

無數的火龍自半空之中飛馳而下,帶著令人的氣勢捲起無數暗流,轉瞬千裡勢不可擋。

那樣威力的火遁,絕對不容小覷。

待他抱著佐倉朝子再次落下之時,已經無人敢靠近他們。

斑踉蹌站起,視線漸漸模糊起來,呼吸之中似有灼燒之感,他咳了咳,吐出半口鮮血,周圍皆是插滿忍具留下的地坑,還有無數爆裂的鮮血和碎骨。

雨幕之外,遠遠的似有人疾步而來,人數還不少,腳步聲一聽就是高手,迅捷而輕敏,剎那便到了不遠處。

那渾然氣勢外放,一聽便知道是忍者。

是敵人的援軍嗎?

宇智波家宅已然入夜了,天色已經沉沉地壓了下來,月光的周圍散發出一道淡青色的光暈,鑲嵌在藏藍色的天幕上,從樹葉的間隔之間隱隱綽綽地灑下光輝來,樹幹上長滿了青苔,有風從枝椏間穿過,帶來若隱若現的沙沙聲。

七草坐在醫療室的病床之上,雙眸清亮透徹,幽光浮沉。

不一會兒便聽到轟鳴之聲漸起,似是有怒吼和激鼓,地面都在微微顫抖著,頂上的吊燈搖搖晃晃,火光不明地投在她沉著的臉上,終究是支援不住,“咻”的微響之後熄滅了,屋內陷入了一片沉寂黑暗之中。

“十年。”

奈緒有些害怕,在黑暗中伸出手去試圖尋找同伴,然而下一秒,透過格柵推拉門照映進了大片火光,伴隨著“噼啪”一聲厲響,一線驚呼火瞬間撕開黑夜的幕布,緊接著醫療室的門轟然倒塌,沉寂的院中不知何時迅敏而氣勢逼人地出現了無數人,密密麻麻站了一堆,一個個表情狂霸而略帶不屑。

調虎離山之計。

“十年。”

見七草緩緩地起身,步履慵懶地向外走去,奈緒忍不住輕輕喚了她一聲。

七草回過頭,火光照映得她面色綺麗,卻依然是沉靜如水的模樣,在喧鬧而沉寂的低氣壓之中,安穩如玉。

她殊無笑意,只是輕聲說道:“沒事。”

隨後朝著人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