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被嶽如心安排在三樓最裡面的房間,這裡離前院最遠,比較安靜。

“我讓人給你準備了熱水,你沐浴之後好好睡一覺。有什麼需要就來和心姨講,到這裡就跟到家一樣,千萬別見外。”嶽如心安排完就一臉容光煥發地走了。

很快有丫鬟送來沐浴所用之物,顧離好好洗了一個熱水澡,只覺得身心放鬆不少。她是習武之人,就算一直趕路也並不覺得辛苦,這會兒換了衣服坐在床上睡意全無,索性盤膝做好,開始練功。

掌燈時分,嶽如心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離兒,該吃晚飯了。”

顧離起身去開門,就見嶽如心的後面跟著一個丫鬟,端了一個大託盤。

嶽如心看到顧離這會兒換了一套天藍色的衣裙,簡單的設計更顯出顧離盈盈不堪一握的纖腰。未施脂粉的臉上透著健康的紅暈,美得就如同天上的仙,卻又偏偏帶了一點魅惑,如同山裡的魅。

“我的天,也不知道你娘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才把你生得這麼標緻。”嶽如心是個爽利性子,想到什麼說什麼。這會兒飯菜已經擺到了桌子上,“離兒,你來京城有什麼打算?”

“我想先去祭拜一下我娘。”顧離道。

“好。明天我陪你去。”

晚飯過後,正是心月坊開門營業的時間。也是心月坊一天裡最熱鬧的時間。前院裡樂聲此起彼伏。饒是顧離住得最為偏僻,也能聽到隱約的樂聲。

顧離並不討厭音樂,相反,她繼承了母親的天賦,又得飛葉津書院教導,于樂器之上的造詣極高。這會兒她聽著前院的隱約樂聲,自己的手輕輕在桌子上敲擊著。

有小丫鬟進來送茶水,看到顧離這種狀態明白這是懂音樂之人。小丫鬟笑著自一旁的櫃子裡取出一張琴放到桌子上。“小姐,這裡的每間房間裡都有樂器的。小姐若是喜歡,可以自行彈奏。”

顧離沒有動那琴。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翌日清晨,嶽如心帶著顧離坐上馬車,去往城外。山腳下的一片樹林之中,立著一座孤墳。上面立著一塊碑,卻沒有任何碑文,只是刻著一把琵琶。

兩人下了馬車,帶上祭拜之物走近。嶽如心先跪了下來,伸出手撫摸著石碑上的琵琶。“初雪,我帶著你的女兒來看你了。她長大了,長得很好,是個標緻的美人。你放心吧,她是飛葉津的人,以後不會有人敢欺負她的。”嫵媚風情的嶽如心,這一刻褪去所有的美麗,形容蕭索如同一個老人。

顧離也跪了下來。石碑上的那把琵琶她在小時候見過。盡管記憶模糊,但是她記得嶽如心拿著琵琶給她看的時候說:“離兒,這是你娘唯一的遺物,也是她最心愛的琵琶。你摸一摸,就當是摸到你娘了。”

“娘,離兒來看您了。原諒女兒不孝,十七年來第一次來看您。以後不會了,女兒會經常來看您。”顧離的眼眶有些濕潤,卻沒有流下淚。她對於母親根本沒有印象。聽嶽如心說,她娘當初難産,生下她後就過世了。

兩人在墳前上了香,擺了貢品,燒了紙錢。又待了好久才離去。

“離兒,逝者已矣,如今你過好自己的日子,你娘就是開心的。”嶽如心道。

“我知道。”顧離攙扶著嶽如心,“心姨,我爹是誰?”

嶽如心的腳步一頓,險些摔倒。好在顧離一直攙著她,見狀手上用力,將人穩住。“不是說過,你爹也死了嗎?”

顧離的眼神清澈而銳利,“墳呢?”

嶽如心無語。良久她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啊!心姨不是故意瞞你。只是你爹當初拋棄了你娘,否則她怎麼會為你取名離字?這種無情無義的男人,你確定還要找他嗎?”

顧離點頭。“我要知道他是誰。”

嶽如心點頭。“也罷,這個秘密我藏在心裡十七年,每次看到那個男人一家美滿的時候我就想起一個人孤零零埋在這裡的初雪。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他是京城望族顧家的長子,叫顧浩之。如今官拜刑部左侍郎。”

“我記下了。謝謝你,心姨。你對我娘,對我的恩情,我會報答的。”顧離拉著嶽如心的手道。

嶽如心抓住顧離的手,“孩子啊,聽心姨一句勸,千萬不要去找顧浩之。他們顧家是百年望族,在這京城裡的勢力龐大,根本不是咱們這樣的小老百姓惹得起的。我當年心疼初雪,也曾想過去找顧浩之理論。可我連顧家的門都進不去啊。”

顧離笑著點頭。目光卻望向遠方京城之內。“心姨你放心,我對於那個顧家沒興趣。既然顧浩之當初不要我們母女,如今我又何必認他?”

回程的路上,前面突然起了一陣騷亂。顧離剛剛探出頭來看看情況,就聽見有尖利的女聲大喊:“郡主!”然後看到有三個蒙面人用布袋子套住一個人奪路而逃。逃跑的方向正是她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