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頭一回裝暈,經驗不足,本來打算差不多得了,嚇謝無秋一下就“悠悠轉醒”,問一聲:“我剛怎麼啦?暈倒了嗎?沒事沒事,說不定是餓的。”

沒想到謝無秋一把抱起他,連封他幾處大穴,最後又點了他昏睡穴,這下沒暈也被點暈過去了。

等晏衡意識恢複過來,他們已經回到了狂雨樓。

晏衡在自己的床上醒來,一睜眼,就看見旁邊坐了個少年,眉目如畫,俊朗恬靜,只是十分陌生。他當即下意識摸針欲刺,那少年卻側目朝他望來,眼角眉梢隨之一動,帶了些風流紈絝的氣息,晏衡恍然想起了這是誰。

是謝無秋。

他的真面目。

謝無秋察覺到晏衡手指微動,反手將他握住,低聲問道:“你醒了?”

他頂著一張生面——雖然是他自己的本來面目——但晏衡還是十分不自在,撐著手肘往後移了點:“你……”

“嗯?”謝無秋偏頭不解,見晏衡盯著自己的臉看,過了半晌反應過來什麼,勾唇一笑,“怎麼啦,晏樓主不習慣?不是早就見過嘛。”

就見了那一次……一大半時間都是靜態的。晏衡心裡默默想。

不過,當謝無秋那樣笑起來的時候,晏衡又恍然覺得,先前那張臉和現在這個,他們的確是同一個人。

一樣的神態,一樣的聲音,一樣的眼神。

晏衡靜靜看著他,好半天不說話,謝無秋便由他看著,甚至還湊近一些任他看得更仔細點:“怎麼不說話,被我迷住啦?”

晏衡輕哼一聲,轉開了目光,從他的手心裡把手抽出來,低頭找床下的靴子。

“喂,躺著躺著,老實點,我這個大活人在這呢,想拿什麼不會說話嗎?”

謝無秋想把他推回床上,晏衡卻橫著胳膊攔住他:“我下來走走,試試腿上還有沒有知覺。你閃開。”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晏衡推了半天推不開謝無秋,費解地看向他,卻見謝無秋盯著他的腿不知道在想什麼,緊緊抿著嘴唇。

“起來呀,什麼毛病?”晏衡又推了他一下,這次謝無秋總算松開了攔著他的手。

晏衡站了起來,腿有些發麻,因此稍稍打了個顫,他不著痕跡的挺直身體,剛想往外走兩步,手臂忽然被床邊的人抓住,一把拽了回去。

謝無秋這下的力度極大,又力發突然,晏衡本來就站得不穩,被拽地一個踉蹌回身摔進了謝無秋懷裡。

他摔得重,下巴磕在謝無秋肩上,差點咬著舌頭,謝無秋倒是一聲沒出,晏衡捂著嘴巴撐著他的肩想重新站起來,謝無秋的手卻緊緊按在了他的後腰上,不給他起來的機會。

晏衡維持著這個尷尬而曖昧的姿勢偏過頭,眼前是謝無秋冷硬緊繃的下頜線。

“你幹嘛呀?”晏衡瞪他,“有這麼欺負病人的嗎?”

謝無秋似乎是輕輕笑了一下:“病人?天下的病人若都像你這般,大夫就沒有活路了。”

“你什麼意思?”晏衡拍了拍他的肩,“鬆手,我腿硌得疼。”

謝無秋果真聽話鬆了手,卻只是鬆了那麼一刻——那手微微下移,拖著晏衡的腿把人往上抱了抱,這樣,他的腿沒有再硌到床沿了。

但這個姿勢更可怕,晏衡的膝蓋跪在床鋪上,整個人幾乎是跨坐到了謝無秋腰上。

反應過來的晏衡臉上飛快染了緋紅,眼中俱是惱意,指尖一動,“紅酥手”便抵在了謝無秋的要穴:“你放不放手?再不放,就休怪我心狠手——”

話沒有說完,續下去的是一聲清脆的針落地的聲音。

紅酥手從晏衡指尖掉了下去。

——謝無秋身子驀地往前一傾,以吻緘唇。

那隻即便是被金縷曲折磨的痛到極致,也能拈著針紋絲不動的手,為這麼一個突如其來的動作丟了一世英名。

謝無秋含著晏衡的嘴唇舔了一圈,又重重咬了一下,才退了開去,但他剛撤離一點距離,看到晏衡因為他而濕漉漉的唇瓣,又像著了魔一般再度覆了上去,只是這次,不等他深入探索一番,腹部就捱了晏衡重重一掌,頓時捂著肚子縮了起來。

晏衡趁機掙脫開他的禁錮,回身又補了一腳,謝無秋沒閃,卻抓住了他的腳踝把他往回拉,晏衡這次哪會中招,當即借力身子一旋,脫開了他的手。

晏衡用袖子抹了抹嘴唇,神情複雜地看向謝無秋。

謝無秋卻是一副任你如何叱責,我自死皮賴臉的模樣,也擦了擦嘴唇,笑道:“藥味好苦,但是樓主很甜。”

晏衡額上青筋一跳一跳,咬著牙根問他:“謝少俠春夢要是還沒醒,楊柳街煙花巷隨你去,可別看著個人就啃,男女都不分了。”

晏衡平生沒少被人調侃面相偏女色,倘若有人拿此開些玩笑講些葷話,晏衡往往都會叫他嘗嘗十二樓最毒的暗器是什麼滋味,謝無秋這人平時也沒個正經,晏衡幾乎猜到他等下會說出什麼話來。

然而那些設想中的渾詞兒,謝無秋卻是一句也沒說,他只是彎著嘴角笑了一下,仰頭望著晏衡道:“我只是提前討個報酬,晏樓主向來財大氣粗,這次應該也不會太吝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