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內,高朋滿座,歡呼叫好聲此起彼伏。嗑瓜子和碗蓋碰茶碗的聲音交相輝映。十張八仙桌愣是擠了滿滿一百二十人圍坐,牆角窗外還站了二三十人興致勃勃的聽著說書先生口若懸河的故事,先生邊說邊拉開架勢時不時比劃兩下,繪聲繪色,語若玄珠。

茶館小二勤快的給各位客官添茶倒水,忙的不亦樂乎,散碎銀兩收的錢袋子鼓鼓的。每當先生說到動人之處,小二也是禁不住傻呵呵愣在那裡聽著精彩橋段,彷彿自己就是書中的仗劍俠客,陶然自醉。

自從這茶館來了一位說書先生,茶館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老闆娘特意騰出一間房給先生,管吃管住,你說書賺到打賞的銀子,我這茶館招攬大量客人,豈不兩全其美。

可日子久了,小二漸漸發現這貌美的老闆娘時不時玉手拖著香腮聽書時兩眼迷離,看那先生的目光時不時渙散,聽書時常常愣神,之後兩頰緋紅的偷笑,再之後就含情脈脈的繼續看那先生說書。

今日先生說的是現實中的江湖軼事:“江湖高手眾多,但究竟誰最高,誰更高,倒是沒有定論。就比如那易石派的劈掛掌易孤行掌門,八掌碎山的功夫著實厲害。易長門的功夫講求後浪催前浪。何為八掌碎山,就是每一掌打出,都不顯山露水,可連續八掌打完時候,即便一座石山,也會轟然碎裂。你說高不高?”

“高,太高啦。”在座客觀聽得熱血沸騰,彷彿自己就是那易孤行大俠一般。

“那落鳳山灼陽觀裡的焦陽道長,練得一手通天炮錘的剛烈拳法,破山碎石也是易如反掌。厲害不厲害?”

“厲害,厲害……不厲害怎麼能成兩觀之一的觀主。”客人們答道。

“那安華派也是五大派之一,掌門人秦笑非秦大俠人送外號一掌震乾坤,掌法強不強?”

“強,不強怎麼能並列五大派。”大家回答道。

“那究竟誰的拳腳功夫最厲害呢?是八掌碎山?還是通天炮錘?或是一掌震乾坤?”先生問,端起茶碗品了一口香茗,故意吊一吊眾人的胃口,同時先生笑著看了看坐在把角位置的一位青衫客人,此時這張八仙桌子擠了十二人,那客人被擠在兩人中間,背對著自己,回不過身來。從背影可以看出那人端起茶碗吹了吹漂浮的茶葉。

眾客觀一時被問住,有的說易長門厲害,有的說通天炮錘名字威風,有的說當然一掌震乾坤最行,不然怎麼敢連天地都鎮住。

先生笑道:“今日我便為各位說說誰最厲害。”

小二給先生倒滿水,給這位先生的茶水從來都是用最好的茶葉,而且老闆娘說對先生分文不取的。

茶館外,一個面黃肌瘦的漢子坐在地上,滿臉戾氣,不是好人模樣。面前地上鋪著一塊金黃色錦布,布上端端正正擺放著一塊牛頭大的石頭,石頭前面白紙黑字寫著:內含美玉,售價一萬兩白銀。

這漢子是方圓幾十裡有名的潑皮無賴,姓李,尤其擅長碰瓷。遇到大戶就宰大的,遇到小戶也不嫌少,大小通吃。這種人潑皮雖然潑皮,但也算“憑本事吃飯”的,因為自己身單力薄,硬來也打不過別人。他的碰瓷倒是真下功夫,為了訛詐張大戶,硬是故意讓人家馬車碾壓折了腿,為了在寶鮮樓一輩子蹭吃蹭喝,躺在地上被人棍棒相加打了半個時辰,硬是一聲不吭,身上折了不知多少根骨頭。

今日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河邊扛來一塊大石頭,算計好了定要宰上一位有錢人。

過路行人不少認識這位潑皮無賴,見他在那裡賊眉鼠眼的將行人挨個打量一遍就知道這個傢伙又要訛人,都繞著他走,萬一和他兩眼對視了一下,還得滿臉帶笑的作個揖,叫聲李爺。這潑皮老李心道:躲你們大爺躲,你們那點窮酸樣才不值得老子今日訛上一票。

這茶館近些天來每每爆棚,老李已經盯了好幾天了,心道丁是丁,卯是卯,今天日子就挺好,豁出一隻腳,也要掉只大金龜。

茶樓內,先生已經逐一分析了三大豪俠各自的特點,以及影射了整個江湖的境況。最後倒是沒說出拼起命來誰死誰活,只說江湖該一統,不應表面和諧實則各自為戰,尤其是最近兩年江湖上年輕俊傑如雨後春筍,其中好人壞人都有,脾氣秉性各異,如果不團結一致,五大派、四小門的名號將不再響亮,云云。

青衫客觀只是喝著茶,任由同桌其他十一個人嗑了滿桌子的瓜子皮,那幫鄉野村夫,看著說書先生,在桌子上摸起瓜子隨意放進嘴裡,再頭也不低的隨意啐出,經常會摸來別人剛剛啐出的,放進嘴裡也不在乎,全神貫注的聽著先生的講述。每次唾沫星子夾雜著瓜子皮要落進青衫客觀茶碗裡的時候,總是被他看似不經意的隨手一扇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