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三能方丈所講述的鼠王與貫蒼虹的往事,劉雲才知道原來師傅與虹姨是這麼認識的,而且又是怎麼與小玉的師傅認識的。這更加勾起了劉雲的興趣,以後為何師傅對虹姨閉口不提,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惜以後所發生的事三能大師就不知道了。

隨著四人多日夜以繼日的趕路,今日終於接近高亮山。說是接近,其實還有上千裡距離。三小心中暫時放下了鼠王的那段愛恨情仇,又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對三戒羅漢的擔心上。於是幾人不自覺的有加快了腳步,只想早一點見到三戒大師。

疾行的三能方丈面上不悲不喜,完全看不出來對三戒羅漢的焦急之色,但三小知道一百多年的感情,又哪是他們幾個數月之情可以比的,只不過以三能高僧的覺悟境界,也許對他來,說圓寂並不像普通人感覺那麼悲傷,或許是換了一種方式修行,或許是早登極樂的善果。

三能方丈突然對三小說道:“阿彌陀佛,你們三人先上山,東方還有三戒師弟一場因果,我去替他完成。”

“大師,三戒大師不是在高亮寺裡嗎?為何要我們先上山而大師您去東方?”劉雲問道。

“三戒師弟確是在寺中,在等著完成他心中那放不下的事。只是他本早該圓寂,已苦撐數日,實在無暇了那東方的因果,我去幫他完成。你們快上山吧。”三能說罷,轉向東方而去,離了三小,他的速度猛增,眨眼間便消失在遠方。

問天三人聽聞三戒本該早日圓寂,眉頭緊皺,心中難免哀傷。

……

東方有一間殘破不堪的土地廟,不知荒廢了多少年。土地爺的神像已經化作一方土包,就那樣散落堆在神臺上,只有那腐朽不堪的半截土地爺柺杖插在土中,只露出寸餘殘端。

都說瑞雪兆豐年是對吃喝不愁,有暖和炕頭的富人說的,對於吃不飽穿不暖的窮人,這瑞雪就是奪命的刀、催命的矛。同樣百花爭豔、鳥語蟬鳴的夏天,是人們精力本該旺盛的時節,而且已經凍餓不死窮苦人家,但是酷暑高溫又何嘗少奪了弱者性命。

在這間幾乎已經沒有頂子的土地廟裡,有一老一小兩個乞丐。小男娃四五歲,蓬頭垢面,衣服撕得一條一綹的,兩隻草鞋的底子用兩根草繩綁在腳上勉強掉不了,連一般乞丐所穿的鞋前面幫底分家的“吞土獸”都不如,或許是因為孩子長得快,沒有合適他換的破鞋吧。

而半躺著的那骨瘦嶙峋的老人幾乎已經奄奄一息,即使孩子很懂事一直在趕圍著老人打轉的蒼蠅,但三伏的高溫還是讓老人身上好幾塊皮瘡化膿了,胸口那塊最大的潰瘍已經碗口那般大,若不是不能撇下這五歲的孫兒,老人早就不願再受折磨,撒手人寰了。

孩子拿出一塊已經硬的掉渣的餅,用力掰下一小塊,在溫熱的水碗裡泡溼了放進爺爺的嘴裡。

老人勉強張開嘴嚼了一塊泡餅,已經嚼不出來什麼味道,這可能是他這一輩子最後吃的一口孫兒餵給他的飯,因為他實在不行了,感覺大限已至。

“爺爺,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太陽公公每天升起落下的好慢啊,快點長大了才能照顧爺爺。”孩子撲閃著兩隻大眼睛說道。

“爺爺年輕時候也覺得每天過得很慢,整天一多半時間閒的沒事幹,滿腦子瞎想。到老了卻突然覺得每天都太快了。”

已經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的三能方丈,聽著屋內這一老一少的話語,想起一百六十多年前,自己和師傅就是在這間土地廟裡見到了一個臉上長著黑色死皮的年輕人。那時土地爺神像還偶有香火。年輕時的三戒也是送走了自己唯一的親人後,跟著三能和師傅上山。

往事歷歷在目。

“阿彌陀佛,逝者如斯,紅塵一世,經歷過就好,沒有什麼能拿走的,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老施主且安心就是。”三能走了進來。

小孩被突然地聲音嚇得就要躲到爺爺身後,可爺爺已經無力的靠著牆了。也許是平日裡要飯受了太多欺負,孩子有些怯懦。但此時卻一咬牙,擋在了爺爺面前。只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是他看出今天爺爺不舒服,二是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給他一種親切感。

自己和爺爺本不是高亮山附近的人,只是最近他和爺爺都莫名的聽到有個老人在小聲唱歌,唱的自己心裡很踏實,夏天都不覺得燥熱。奇怪的是別人都聽不見,只有這爺孫倆能聽見,爺爺說那是念經的聲音,他們爺倆能聽見那是緣分。他們跟著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走來,他以前從來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直走到這破廟,爺爺說他實在走不動了。

老人聽著經聲本欲睡去,可每次都放心不下自己的孫子,強睜著眼。見到老僧進來,老漢似乎有了依託,有氣無力的問道:“大師,長生這孩子,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