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的距離,卻隔開了陰陽兩端。

池魏沒有再阻止他,隱隱約約中,他甚至明白倉庫中的秦穆同樣在等待著葉黎的到來。

這幾天,秦穆一直在追查四年前趙弘鐸那場轟動全國的行政案件。因為涉及領導級別過高,資料都是保密的,涉案證人的所有資訊不予以公開,線索最後只能追查到季允民的頭上。但葉黎之所以會出現在季允民的家裡,為何過去四年中秦穆動用了全部的資源也查不到他的蹤跡,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之後,秦穆又查到了自己在車禍之後被送往的醫院。同一天,那家醫院還收治另一名傷員。和秦穆不同的是,那名傷員的身上沒有燒傷,而是因為在攀巖過程中不慎從半山腰滾落,造成雙腿粉碎性骨折,肋骨二次斷裂,以及後背若幹處或重或輕的傷口……那名病患在急救室中搶救了整整一夜,才脫離生命危險。

除了葉黎,還可能是誰呢?

葉黎是對他下殺手的人,卻也救了他。否則他身上的傷,怎麼可能那麼輕?那才是真正萬中無一的事情,秦穆卻偏偏沒有深究。

直到那件風衣,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是不是已經太晚了?秦穆想起那個躺在家裡的人,那個人身上的舊傷新傷,俱是因為他。他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的暴行,攥著從葉黎行李中翻出來的氟西汀,恍惚覺得自己才是生病的那個人。

無藥可救,無藥可解。

倉庫門口忽然投下一道陰影。

秦穆受了一驚,如果不是因為被死死地捆在鐵板凳上,一定已經跳起來了。他盯著葉黎緩慢堅定地走近,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髒上,滲出了血。

賀旻涵耀武揚威地揮舞著槍,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形,忽然向著葉黎腳下開了一槍:“不許走了!!”

“砰!”子彈打穿了水泥地,再次彈跳起來,擦著葉黎的褲腳飛遠。

葉黎停下了腳步,並不看秦穆一眼:“怎麼樣你才肯放過他?”

賀旻涵五官猙獰扭曲,他又把槍口對準秦穆的腦殼,厲聲問道:“是你讓淩子榮收買我殺了秦穆的,對不對?”

“不對。”

“是你!!就是你!!”賀旻涵大叫起來,握著槍的手在發抖,“只有殺了他,你才能回到遠揚!淩子榮才能東山再起!你們根本就是一夥的!”

葉黎瞳孔驟縮,那感覺無異於自己被槍口指著腦袋。心髒幾乎跳出了胸口,但他仍強做淡定地站在原地和賀旻涵對峙。

面對死亡,葉黎可以妥協很多。但唯獨這一點,當著秦穆的面,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如了賀旻涵的願:“要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

他明明在問賀旻涵,甚至沒有看旁邊的秦穆一眼。但秦穆卻知道,這一問,問的人是他——其間多少苦澀和心酸,四年間吞進去又吐出來,才能像現在這樣雲淡風輕。

賀旻涵一愣,手指摸索著槍的護弓。

那是一把轉輪槍,共有四個彈倉。方才他射出去一發,還有三發子彈。賀旻涵看了一眼秦穆緊張的神色,忽然笑了,收回了對準他頭顱的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