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鬆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兒。”

秦穆驀然抬起眼,一字一頓道:“可是我就要走了。”

他緊緊盯住了葉黎,生怕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想要在他臉上看到失落和不捨,然而卻只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看到了緊張的自己。

而葉黎雲淡風輕,一如往日:“是啊,因為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希望這第一步,你可以走的紮實穩健。”

秦穆雙臂驀然收緊,將葉黎死死抱進了懷裡,咬牙切齒道:“小叔,你根本不會捨不得我,對不對?”

葉黎笑道:“你有什麼好,我為什麼要捨不得你?”

然而在落地窗的倒影中,葉黎卻看到了悵然若失的自己。他幹脆閉上了眼,任由秦穆將自己抱的更緊一些,擠壓出他胸膛中的最後一絲熱氣。

秦穆離開那日,被霧霾包圍了一整個冬天的江州終於迎來了雲開霧散的湛藍。葉黎推掉了半天的工作,親自將秦穆送到了機場。

兩人心思皆不輕松,竟是一路無話。直至海關,秦穆忽然拉住葉黎的手,大步向外走去。葉黎被他拉的緊趕了兩步,卻也不吭聲,嘴唇抿的死緊。

其實不過一年時間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呢?葉黎想,如果秦穆遇見了難處,他即使是從國內飛過去也不過半天時間,實在沒有必要為此刻的離別而傷感。

他擔心的,他害怕的,是秦穆情急之下說出不該說的話。

不說明,他們猶可以心安理得地相處,再親密也是心照不宣;一旦吐露了不該有的情愫,往昔種種便會成為亂|倫的罪證……當秦穆用力把他摁在走廊牆壁上時,葉黎甚至感到了些許絕望。只是在面對秦穆莫測的沉默時,眼底的淺笑依然溫暖幹淨。他懶洋洋道:“把我帶到這兒,你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想說?”

貴賓廳長廊中,四下無人,高聳接連三層樓高的玻璃牆外是開闊的停機坪和蔚藍如洗的天際。秦穆的目光忽而越過葉黎,注視著那無數架鋼筋鑄成的鐵鳥,他輕聲問道:“葉黎,你會想我的,對嗎?”

他不再喚他小叔,而是第一次直呼名諱。出口時卻不覺陌生,秦穆知道,他已在心中默唸過無數次,或驚聲,或嘆息,真正開口卻不過平平靜靜。

而至於葉黎,抑揚二字卻洞穿了他的心防。他無法反駁,甚至難以移開自己的目光,所有的堅持一敗塗地:“秦穆,你……”可不可以不走了?賀名涵的罪證在國內依然可查,雖然可能會多耗費些心力,但我至少可以護你的周全。

秦穆忽然上前一步,兩個人的距離不過是鼻尖抵著鼻尖,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近在咫尺。葉黎下意識後仰想要逃避,卻被扣住了後腦。秦穆以近乎命令的語氣低聲道:“說完,葉黎,你想說什麼?”

他垂眸看著葉黎微啟的雙唇,暗暗發誓如果他再輕言敷衍,便不管不顧地親下去——一年之久的分別,他臨行前,必須要得到些許保證才能安心。

而葉黎,終究是小覷了他的心思。他心中嘲笑著自己方才的沖動,將秦穆向後推開:“歐洲之行一路順利,得償所……唔!”

秦穆驀然出手,將他整個人攬進了自己的懷抱裡,以近乎饑渴的姿態吻住了葉黎的唇。舌尖舔舐過他的唇瓣,卻又只是,淺嘗輒止。

驚豔與情動,忍耐與不甘,直至不顧一切……時至此刻,已然無以名狀。他覺得痛,又覺得痛快,這才是真正的得償所願。

秦穆放手時,正巧有一隻鐵鳥自葉黎身後起飛,昂揚直上沖破雲霄,轉眼消失於天際。

“就這樣吧,小叔。”秦穆貼著那人近在咫尺的顫抖的唇,啞聲說道,隨即被推的一個踉蹌,向後退了兩步才站穩。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抬起眼,看著葉黎面染緋紅,唇色豔麗異常,便心滿意足地笑道:“你一定會記住我的,葉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