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他的大兒子,沁竹沉默片刻,道:“爹,兒子想和您單獨談談。”

檬放的笑容漸漸斂起,看著沁竹,眼裡卻沒有惡毒。

單獨談談就是不會選擇和他同一陣線,檬放並未動怒,他這兒子會這麼回答他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雛鳥長大了,要飛。想飛去哪裡,又豈是檬放可以管得住的?

檬放道:“楓兒,你先出去。”

楓竹道:“有什麼話還不能讓我聽?”

檬放道:“出去!”

楓竹撇撇嘴,瞪著眼睛出去了。

檬放將劍收回劍鞘,平穩著聲音道:“說吧,想說什麼?”

沁竹沉著一張臉,問道:“您瘋了,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檬放道:“為什麼?你說為什麼?若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是派系領袖,底下的人都在看著他。尤其是在蓬萊玉枝被毀,他勢力下的武將不滿情緒增長的狀態下,他又豈能無所行動?

這些道理,沁竹明白,卻又不明白。他忍不住道:“可是您下的卻是一盤死棋!您這是將自己,將我們一家都逼上絕路!”

檬放冷哼:“一家?”

這詞能從他這大兒子嘴裡說出來,讓檬放頗為新鮮。他以為,沁竹早就拋棄他們“一家”了。

檬放道:“你能為咱們‘一家’著想,讓爹很欣慰。”

沁竹不理會他爹的挖苦,繼續道:“爹,您可知我來之前,還收到一封告發您的密摺。我既能收到,玄王大人肯定還有其它路徑知道。您如今的一舉一動,都在玄王大人的眼皮底下。”

檬放眯眯眼,問:“密摺在哪裡?”

沁竹道:“我已將它呈給玄王大人。”

檬放道:“那你還敢回來,當真以為爹不會大義滅親麼?”

沁竹道:“我必須回來。”

因為他畢竟是檬放的兒子,倘若他連他爹的性命都不救,只會被天下人不恥,又如何能重獲玄王的心?

檬放明白,他兒子跟他較勁了這麼多年,無非就是想證明他比自己強,卻不曾想過要自己的命。沁竹再荒唐,也不會做出弒父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檬放問道:“那麼你認為,爹的勝算是多少?”

沁竹默然了會,緩緩道:“三七開。您三,玄王大人是七。”

見檬放不說話,沁竹忍不住道:“爹,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檬放笑道:“即便你爹現在想悔棋,只怕對手也不會答應。何況,對於武人來說,榮耀比性命還重。你記住,你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捍衛自己的榮耀。”

沁竹無法理解,所以才會與他親爹越走越疏。

但是,檬放看得出,他這個兒子,有心機,有謀略,甚至淩駕自己。將來,只會走得比自己更遠。

檬放重重拍了拍沁竹的肩膀,忽而和顏悅色道:“你就保持這樣就好。雖然你選擇的是與爹不同的道路,但只要你能比爹走得長久,爹不介意當你的墊腳石。”

沁竹抿了抿唇,他明白,這是他爹在與他訣別。

檬放道:“爹只剩下你們兩個血脈。答應爹,保住你自己,還有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