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種很複雜的動物,可以無所畏懼,可以膽小如鼠,可以貪得無厭,也可以無私奉獻。

樂璽結從寫文伊始就開始輔修心理學,研究人性,研究到他死,到他重生,到現在,他都還沒弄清楚所謂人性該如何解釋。

你看花子,他平時大大咧咧,蠢萌天真得像只倉鼠,但關鍵時候,他卻是最可靠的夥伴。當然,若是對手,那也會是最難纏的敵人。

你看李娉婷,他與她的交集只有兩年前的那一次告白事件,但她卻恨了他兩年,恨到離開前都不放過他。這該說是女人是這世上最奇怪的生物還是該說人性最複雜?

樂璽結躺在宿舍床上重新整理聞,置頂的熱門帖子還是他前晚看到的那個。他又上了學校官網檢視,發現學校官網已經推出新公告。

公告上詳細說明瞭事件始末,意思還是這周升旗儀式上的那個意思,不過多加了正式通報對李娉婷記大過處分的詳細說明,並附上了校董會和班主任簽名。與此同時,公告上還轉載了法律申明和班璋聯合班級同學寫的申明。

如此全面、強勢、讓人說不出話來,這樣的手段一直是華南大附高的一貫作風:是你爸爸就是你爸爸,別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因為言論從碧水論壇和其他幾個小論壇同時發出,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為之,廣大網友在最初的混亂後也開始有理智的撕逼,現在謠言澄清,其形勢更是一邊倒。

就目前這種狀況,還算是好的,還沒有驚動魯迅文學獎的組委會,只是驚動了當地教育臺,讓他們派出了好幾批記者對校方進行採訪。原本,教育臺那邊還想採訪他的,但被校方嚴詞拒絕了。

總結起來,其實週五晚上那件事是一件小事,是他太小題大做了。嗯,就醬。

今天是周天。週五晚上他被那則帖子嚇到,失了神智,在醫務室睡了一晚才恢複意識。

第二天週六,也就是昨天上午,老邢打電話給他,叮囑他留校期間別出校,有幾個小報記者堵在校門外,保安這幾天會加強巡邏,讓他們注意安全,並且,少上網,影響心情。

當時他還在醫務室,正等著花子交錢離開。聽著老邢那些話,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他前世被鎂光燈包圍的畫面,讓他心裡多跳了好幾下,軟了手腳跪在地上。

花子扶他起來時,問他是不是怕自己被曝光。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害怕記者拿著攝像機對他拍照,卻不害怕其他人對他拍照。似乎從頭到尾,他害怕的都是記者這個群體。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在網上被議論紛紛,他也會感到害怕。為此,他從不看讀者評論,也從不以任何身份在網上發表評論。

他知道,這是他前世那件事給他留下的陰影,這是他的心病。

但他不想克服,也不想改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面具,他只需要把自己藏好在面具之下就可以了。這一次是意外,下一次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

下午,他正在碼字,他大哥打電話給他,說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目前已經準備好了相關材料,準備起訴,問他意見如何。

他好奇他們速度怎麼這麼快,他大哥說材料都是袁袁連夜收集準備的。他一直都很關心你。

袁袁。

想到這個人,他突然內心酸澀。前世逃了大半輩子,今生又逃了十多年,逃來逃去還是逃不過。為什麼還是有人不放過他?

“嗯,起訴吧。”他猛的眨眼,眨去眼裡突然溢在眼眶裡的熱淚。他們已經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他沒理由諸事不管。

如此一來,自昨天樂與棠打來一通電話詢問他的意見後,此後就再也沒了音訊。

理順這兩天發生的事後,他糾結了一下,在吃完花子從食堂打包回來的午飯後,給他大哥回了一個電話,詢問事情進展如何。

花子剛才回來告訴他,“大仙,我聽說李娉婷昨晚被警察帶走了,從女寢宿舍帶走的。可惜我沒看到,這要是看到了,嘖嘖。”

對此,樂與棠在接通電話後的的回答是:“對方是未成年,判刑可能會減緩。”

會被判刑?“不是拘留?”他驚訝。

“但她的行為對你的身心造成了巨大傷害。西西,我們都知道了,你週五晚上失去了意識。這兩天你也一直待在寢室,沒有出去過。我們一直在等你打電話回家。”話也從來都是溫和有禮讓人聽不出情緒的,但今天,樂璽結卻明確聽出了他話裡的擔心。

“抱歉。”他看了眼心虛的花子,心裡卻升不出怪他的感覺,他心裡感動,卻又沒大的感動情緒,他心裡愧疚,卻又哭不出來。你看,他就是一個冷情之人,情緒都沒有多大變化。

“不用和我們說抱歉。西西,你就要長大了,也該獨自面對一些事。但西西,你要記住,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你不用獨自扛。”

“嗯。”他只是,只是養成習慣了。前世最後那幾年,他都是一個人過的,他只是養成習慣了。而有些習慣,一旦養成,又很難改變。

“以後不會這樣了。”他保證。以後,不會辜負他們了。

“你啊,真希望你永遠不要長大,活在我們的保護下該多好。”電話裡傳來樂與棠無奈的聲音,“也給袁袁打一個電話過去吧,他一直都很擔心你。”

電話掛了後,他開始思考給袁袁打過去後該說些什麼。感謝他?挺見外的。說他現在很好?假的,他現在一直不敢上網,只能把注意力轉移到碼字上。

糾結之際,他給及梁緣發了一條簡訊:我現在感覺不是很好,但能過去,你不要擔心。

袁袁會理解他的吧?把這段時間挺過去,他高考結束,正好寫完白家故事,到時候就能去找他了。

簡訊傳送成功,他心裡無緣無故的升出悵然情緒。還有將近一年時間,有些長,又有些短。要是不出事就好了。

他無聲的嘆了口氣,退出簡訊介面,開啟碼字軟體,只是還沒把思路找回,他就又看向花子。花子被他看得不自在,心一橫,眼一閉,直接承認,“就,就大仙你失去意識那晚,有一個陌生號碼給我打電話問我你現在怎麼樣了。”

“你這就回答了?”他挑眉,顯得有些不可置信。

“但對方說是他叫及梁緣,聲音也有點像,我當時也迷迷糊糊的,就說了啊。”花子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