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然,坦然到了極點。

“越子離,沒想到今夜還有你的戲。”古月安緩緩起身,毒終於再次被壓住了。

“今夜整個京城都是沙場,我是馬前小卒,古兄,你卻又何嘗不是陷陣大將呢?”越子離還是笑,他似乎很少有不笑的時候。

所以有時候你真的很難說,這個人,到底是心就是壞的,假君子罷了,還是其實他的心一直純粹,所以無論行事如何,都不染塵埃,是個真正的道者。

“鳶兒在哪?”古月安不想再和他囉嗦,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陳鳶,不見陳鳶,他的心已經要瘋了。

“師妹說不忍殺你,畢竟相識一場,所以讓我前來代勞。”越子離輕嘆一聲,舉起了手中長劍。

古月安夜視如常,自然一眼就看清楚了,越子離手上握著的,不是別的劍,正是陳鳶片刻不離身的長劍小桐。

雖然他與陳鳶聚少離多,可是小桐這把劍他絕不會認錯,尤其是劍首那顆桐樹,雕刻的栩栩如生,大師手筆,再沒有人可以仿製,是大陳開國皇帝陳胤找了當時天下第一大宗匠木如所作。

怎麼……會這樣?!

“你胡說八道!”古月安根本不信,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問題,陳鳶一定出事了,他怒吼一聲,長刀斬出,一刀,直取越子離的首級。

他一動,他的五個武靈也跟著動,崔離死後,天下就只有他一個五武靈武神軀,前所未有,冠絕世間。

無人可敵。

所以一路上的人都是被他的刀芒直接撕裂成了碎片,他已狂怒,刀上的如同火焰一樣的力量,正在蘇醒。

焚天之怒。

刀,已到了越子離的身前,越子離面對如同狂火的古月安,卻是完全拿出了守勢,長生劍本來就是以柔出名,以柔克剛,守招強過攻招,所以古月安的第一刀,沒有得手,只是斬退了越子離。

等到他想要斬第二刀的時候,越子離忽然笑著說:“古兄,你聞聞桂花,是不是很香呢?”

他這句話話音剛落,那種毒性複發的感覺,再一次湧了上來,而且這一次,居然比之之前,都要猛惡的多。

他的攻勢再停,不得不再次拄刀,王公子再給他吃藥,可是居然已經沒有用了。

他的武靈再一個又一個地消失。

“此毒名為百花醉,本身無色無味,算是無毒,可是一旦遇到花香,花粉,便會觸發,可遏制中毒者的內力,逼散武靈,是專克武神軀的奇毒,此地桂花遍佈,倒也正好做了古兄的埋骨地,也算是,別有意趣了。”越子離提劍,“古兄,拿來吧!”

最後三個字,彷彿時光倒轉,又是那年姑蘇陳家擂臺上的光景了,越子離還是那個萬人敬仰的少年英傑,而古月安不過是那個一文不名的小二。

“你、做、夢!”古月安一字一頓,整個人已經陷入了燃燒之中,焚天之怒,已經開啟,雖然他的內力不可用,可是焚天之怒,卻是可以給他注入新的力量,帶動著他戰鬥。

因此越子離沒有得逞,再次被斬退了。

可越子離卻沒有半點氣餒的意思,輕輕說:“古兄不好奇自己是怎麼中毒的嗎?”

“雕蟲小技……何足掛齒。”古月安知道他想攻心,雖然內心暴怒,卻又極度冷靜。

這種心境,是他這一年來,武學總結後的,最強收獲。

“沈奕的確是我們的人,但那杯菊花茶,只是摧毒的藥引子而已,古兄不好奇,那毒在哪兒嗎?”越子離卻是搖頭,直直地看向了古月安的眼睛,他的眼神裡,明明都是春風,可是春風的後面又彷彿是血海無邊。

“你想說什麼?”古月安忽然不想聽了,他只想立刻殺了越子離,還有面前的所有人,然後殺出去,殺進皇宮,哪怕是死也要把陳鳶救出來。

“我只是想說……亥時的月色,真是格外的好。”越子離的嘴角緩緩勾勒起來,猶如一杆拉緊了的弦的長弓。

一支利箭已經筆直地瞄準了古月安。

他的心。

“你……”古月安忽然覺得自己握刀的手有些沒力氣了。

“那種毒,放在心口,誘發起來,中的最深,所以……也叫情人醉。”越子離終於射出了那一箭。

絕命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