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安卻是理都不理,只是對著快要呼吸不過來的大智禪師低聲道:“看著我的眼睛。”

無比魔性的話語,讓多年佛法修行,心志已經極為堅韌的大智禪師哪怕心中警告了自己一萬遍不可去看古月安的眼睛,也還是看了過去。

四周圍的僧眾已到,可是古月安並非是一人前來,他身後還有七人,在僧眾動的時候,他們早就布陣完成。

這些棍僧看得出都是久經訓練,行止之間很有些章法,只是相比較起在戰場上猶如殺人機器般的徐徹七人,他們就根本不夠看了。

一場根本不公平的對決。

哪怕僧眾人數是徐徹他們的數倍,也是被很快擊倒在地,躺了一片。

等到古月安放下大智禪師,整個大殿裡已經沒有站立著的僧人了。

古月安轉身對著那尊還是不動如山的佛祖像拜了一拜,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便轉身出門了。

一路出了大相國寺,古月安如約帶著徐徹他們到了那個露天的面攤吃麵。

剛坐下,那深夜還在經營面攤的老闆便迎了上來,白布遮頭,臉上皺紋縱橫,明明才大概四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已經蒼老不堪了,他殷勤地笑著甩了甩手裡的布巾,道:“幾位客官,吃點什麼?”

“八碗陽春面,多放蔥,每人加個蛋。”古月安報出了要吃的面,又拿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桌上道,“快一些。”

“好嘞。”那面攤老闆應了一聲,麻利地去幹活了。

不消片刻,八碗陽春面便端上來了,湯色清澈,面條如白玉,配上新鮮的小蔥和剛剛煎出來的荷包蛋,讓人胃口大開。

古月安吹了一口從面裡面冒出來的熱氣,喝了一口滾燙的面湯,長出一口氣道:“好喝,老闆……”

“你的面裡沒有下毒吧?”

那老闆聞聽此言愣了一下,其他的幾個人也是愣住了。

“客……客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小本經營,誠信為上,從來……從來不做任何虧心的事,客人可千萬不要……空口汙衊我啊。”那老闆似乎有些怒氣,但又看出古月安一行人不簡單,不敢說太重的話,反而顯得期期艾艾。

“誰又能想到,聞名京城的黑道霸主厲小種,居然是個喜歡半夜出攤賣面的面販呢?”古月安用筷子挑起面條吸溜了一口,又夾起那個煎的恰到好處的荷包蛋嘗了一口,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面條勁道,蛋鮮嫩可口,好手藝啊。”

那面攤老闆本來期期艾艾的面容,在古月安那句話出口了以後就蕩然無存了,他很是坦然地看著古月安,整個人變得異常的平靜和沉著,說道:“誰又能想到人人都傳已經死在了邊地的新科狀元古月安古大俠,卻是完好無損地回來了,還帶著七個精明強幹的幫手,大半夜地來這雁回衚衕吃陽春面,還吃的特別香。”

徐徹他們七個人在古月安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便已經放下了麵碗,進入了戒備狀態。

古月安卻是又喝了一口面湯後才說道:“的確想不到,但我更想不到的是,有人居然會做出那麼愚蠢的事情。”

“什麼事情?”厲小種問道。

“在老虎嘴裡拔牙。”古月安認真說道。

“誰是老虎?”厲小種似是不解。

“我是老虎。”古月安指了指自己卻笑了起來,卻是覺得這個比喻太過粗俗了。

“古大俠名滿天下,功力高絕,自然是虎虎生風,只是古大俠難道不知道,老虎雖勇,卻也有籠子可以關的住嗎?除了籠子還有那大棒,鐵錘,鐵鏈,箭矢,可叫那老虎痛不欲生,再無半點雄風,若是老虎聰明,就該早些退回山林,安分守己,不要想著到人的城市裡傷人,壞了規矩。”厲小種一句一句說來,整個人的氣勢已經完全不同。

一般人聽他說完這些,必然已經懼了,怕了,想走了。

古月安卻只是放下了筷子,說:“籠子可關不住我。”

下一刻,所有人動手。

疾烈的風雨裡瞬間沖出數十條大漢,手裡或刀或槍或勾或戟,氣勢洶洶,遠在之前大相國寺那些僧眾之上。

三息。

厲小種已經被古月安捏在了手裡,而他的那些手下,卻是還沒有沖開徐徹他們的戰陣。

“歷先生,你的面煮的很好吃,可惜武功卻不怎麼樣。”古月安捏著厲小種的脖頸,笑著嘆了口氣說。

“古先生要殺我?”厲小種到底梟雄本色,哪怕命捏在別人手裡,也還是在笑。

“我不殺你,但是……真可惜。”古月安又嘆了口氣說。

“有何可惜之處?”厲小種不解。

“我可惜,以後再沒有一個煮麵煮的像你一般好吃的人了,只剩下一個顛顛狂狂的瘋子,以後我半夜想出來宵夜吃碗麵,都找不到能吃的地方了。”古月安說可惜,下一刻已經看向了厲小種的眼睛,低聲道,“看著我的眼睛。”

片刻之後,滿街俱是倒地的大漢。

古月安將已經神色癲狂的厲小種隨手丟在了大雨裡,重新坐下,說:“吃麵吧,今晚要做的事情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