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忙說:“你別誤會,我們班讓把自己理想的大學寫在後面的黑板上,我沒想過,也不知道自己想考哪個,就來參考一下你。”

“我,我也不知道,我大概......”我大概,“我大概會去北方。”

“北方?北京?”他問。

“我也沒有仔細想過,但是我喜歡北方。”

“你喜歡北方???”李芷柔知道後訝異地看著我重複問了好幾句。

“對啊,怎麼了?我喜歡北方,又不是喜歡北極,至於這麼驚訝嗎?”

“可是你明明怕冷怕的要死,大雁怕冷都知道往南方,你怎麼還想去北方啊?”李芷柔是見過我和冬天互相仇視的樣子的。

“我也不知道......”

競賽前的那天晚上,我和朱寧坐在石階上,雙手撐地,抬頭望著夜空,北方有一顆星星異常亮眼,其他的星星都成群結隊擠在中間,只它獨獨亮在暗黑的北邊天中,一閃一閃,鑽石一樣,似乎是神的指引。

北方的冬天有暖氣!很舒服的!數年後我大聲地在電話裡對李芷柔說。

“那你確定了之後告訴我一下。”周翔回去了,又扭頭喊道,“誒!別忘記了。”“哦!”我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怎麼就是來問我這個。

我懵懵地走回班裡,朱寧還站在剛才的地方和王秋雨說些什麼,班裡正因為王子霖昨天收到一封情書被班主任截獲的事情嘰嘰喳喳熱鬧不已,被壓抑久了的青春時代是需要一些關於荷爾蒙的故事做調劑。

“你們說什麼呢。”我瞪大眼睛用疑問的目光看著朱寧和王秋雨。

“沒說什麼。”王秋雨看到我來了,立馬把聲音降低八百個度。

朱寧轉過臉看到我,抬起手扶了扶我的後腦勺,用哄小孩子似的眼神看著我,示意我進位子裡去,說:“沒什麼。”

奇怪,今天怎麼都這麼奇怪。

☆、情書

王子霖收到情書是昨天的事兒了,他交上去的英語作文字裡不知道被誰夾進了一封信,班主任拿在手裡揚起,在空中搖來搖去的時候,我看到那是一個天藍色的信封,正中央若隱若現一顆紅心,不像是信封自帶的,倒像是自己用紅水筆畫上去的。

而王子霖自己並不知道這份信的存在,信是被偷偷夾在作文字裡的,王子霖這個暈菜的家夥直接翻到新的一頁寫作文,沒有看到前面夾的東西,倒是英語老師批作業的時候發現了,交給了班主任。

這種事情是堅決不能出現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的,大家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班主任接下來要嚴懲當事人,但讓他遲遲不動的原因是,沒有署名,只憑字跡太草率,太有主觀性,沒有專業的字跡鑒定家,何況全班約半百個人,字跡一時找不出來。

但班主任是不會放棄的,朱寧剛剛回去他就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抱著一摞作業本:“昨天那封情書現在還沒有人主動站出來承認!”接著停頓了一下,又捏著手裡的信抖了抖,“這都寫的什麼?!一個女生!好意思嗎!高三了!高三了知道嗎!這種事情要從根上堅決制止,誰寫的趕緊站出來!不要讓我一個人一個人去對!”

“嗷~”我在心裡慘叫了一聲,替那位神秘的女生,替王子霖。

無人應答。

班主任因為對上一屆嚴格最後收獲了好成績,所以他積累了經驗——就是將嚴格進行到底。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慘叫的太早了——我才是老師眼裡的第一個嫌疑人。

“莫希!是不是你?”班主任的聲音簡短有力,站在講臺上質問我,目光像是一把利劍。

“啊?”我坐在位子上忙著做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站起來的時候餘光看到朱寧也要站了起來,頓時恍然大悟,目光直視著班主任,用同樣簡短有力的語氣立即回答道,“不是!”我怕自己再慢一點,朱寧不知道會幹什麼。

我自然是不怕的,因為本來就不是,但是臉上突的熱了一下,我想這是為什麼呢,是關於尊嚴嗎,我根本不對班主任的尊重抱什麼希望,還是信任,我也從來都知道自己在老師心裡的印象,或者是面子,我做我自己,也就無所謂面子。

我想不通了,是到後來我才知道,自己跟自己談判而得出的結果並不能精準地指導自己的外在表象,有時候自己是勸不住自己的,你知道什麼是對的,你瞭解什麼叫問心無愧,你懂得什麼值得什麼不值得,但你就是還會生氣,會難為情,甚至會羞愧。

班裡同學都齊齊地看向我,班主任似乎也被我這一嗓子驚了一下,快速地低頭在那摞作業本裡翻找,抽出我的作業本開啟和他手裡的那封信左右對比了一下,懨懨地看了我一眼,“坐下吧。”

我心裡竟然憑白有種劫後逢生的感覺,感嘆自己把字寫的群魔亂舞別具一格也是有一點好處。

“現在還不站出來是吧,好,你們都先看書,我就在這兒一個一個對字跡。”班主任說完回頭把椅子拉到自己屁股底下,一本本翻起來。

大家都埋頭看書了,教室裡靜的只能聽到講臺旁的飲水機燒水的嗚嗚聲。

這時前面講桌上一陣律動,班主任的腳步聲響起,數秒之後:“好,讓校長等我一下,我這就去。”隨後他便回來收拾講桌上的東西,立馬換上一副兇巴巴的語氣說:“我勸你最好自覺,要等我找到你就不是批評幾句的事兒了。”隨後一陣咔噠咔噠的腳步聲,沉重又果決,像是他的“威脅”。

他走後整間教室寂靜無聲,我彷彿聽到頭頂的空氣化為人形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都怪你!”我去廁所的時候經過王子霖位子旁,憤憤地對他說,“沒有你可就沒這麼多事兒了!”說來也是心虛,這件事他畢竟無辜,我說完出口氣就打算趕緊溜走。

“誒,莫希......”他叫住了我。

“幹嘛?”我沒好氣地回頭瞅他,“還想害我。”

他站起來,剛想張口,又走了幾步出來靠近我耳朵說:“別告訴她。”“誰?”我問。

“秦可兒,這件事不要告訴她。”王子霖動了動嘴唇。

“對了”我突然想到什麼,半捂著嘴巴小聲說,“你不說可兒我還忘記了,會不會就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