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聞言沒有半分的遲疑,果真就束手召回了劍胎,拉著許仙站在了十丈開外的空地上。

許仙早在一連串的變故之下幾乎嚇傻,膽顫心驚地問林海:“公子,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他本以為自己惹了那白衣女子,是惹下了不該惹的人,可如今看這架勢,好像自己的家傳寶傘似乎更難對付一點。

話雖如此,可許仙卻不敢流露出半分可惜的神情,甚至連這個念頭都半分也不敢有。

林海雖然召回了劍胎,卻並未收於袖中,任由那一點熒光的誅仙劍胎環繞周身遊動,宛如圍燈而動的飛瑩,似乎隨時都在準備再次出劍。

聽到許仙的問話後便解釋道:“說來話長,簡單來講就是那位白衣姑娘的身上有隻強大的妖魔一直潛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她還在生前留下了後手,今日適逢其會,終於叫她得逞了。”

許仙雖然對林海口中所說的大半都聽不懂,卻也認得妖魔二字,他哀嘆著自己當真是流年不利,吃軟飯所選的第一個人就這麼棘手,還搭進去了家傳的寶貝紅神。

天空之中,有電光銀蛇遊走於雲間,南宮在被那把紅神吸取了大半妖龍精魄之後,身體異常的虛弱,可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有力,因為先前圍攏在心頭的身份疑雲已經隨著紅神傘的異動而自行瓦解,她十分清楚的明白,南宮便是自己!

白衣在雨幕中迎風揚起,南宮那雙宛如點漆的眸子深處,隱隱有道家雷公電母的影象在其中浮現聚散,九天之上雷鳴震盪,聲傳百里,如同雲間潛伏著一隻躁動不安的野獸,素手高高抬起,彷彿在冥冥之中握住了那道傳說中開放雷池的閘口,南宮一手揮落,口中念道:

“赦!”

九天雷霆,洶湧盡入人間。

許仙實在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眼前的景象,只能用....心疼?因為在無盡的落雷電光當中,那把褪盡顏色的紅神傘終於開始有了融化的跡象,高大舒展開來的傘面最先被消融,然後便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根主傘骨,說來也怪,明明是一副大局已定的場景,可許仙在看向拿在雷池中煉化的傘骨時,仍是倍感不安,就好像....那是個活物。

可傘骨做為支撐紅神傘架幾十年的主杆,又怎麼可能是活的?

傘骨頂端終於在雷池的不斷煉化下開始消融,而後在許仙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下,那中空的傘骨頂端,居然探頭出來一隻通體盈白如玉的小蛇!

林海對此毫不意外,只是臉色有些凝重:“三百六十行,行行皆有一種不外傳的看家秘術,傘家一脈也是如此,制傘者以秘術將厲鬼封入其中,故而傘骨往往都是中空,用來存放厲鬼的骨灰,白素貞老謀深算,早早就算到你與她之間的因緣際會,所以暗中將內丹和傘中骨灰互換,南宮雖得我金身相助,得以降服妖龍元神,可短短數日時間也僅僅是降服而已,今日元神與內丹透過你相遇,終於叫她復生了。”

雖然林海說的已經很明白了,可許仙仍舊聽得一知半解,如今他關心的問題只有一個。

“你們打不打得過這隻妖魔?”

“問題不大。”

林海當即給許仙吃了顆定心丸,別看那雷池中的小白蛇搖頭擺尾,囂張無比,可實際上它置身在雷池當中也只有捱打的份兒,根本傷不到得了大半妖龍精華的南宮。

既然眼前之事已經註定,無論是林海還是許仙都不會在此事上多做計較,在某藥堂擔任學徒的年輕人神遊萬里,不知在想著什麼,忽然聽到那位疑是傳說中劍仙的公子問道:

“你可認得身後的這座佛塔?”

這話要是換了尋常人來問,許仙至少也要冷嘲熱諷幾句,哪有幽州人不認得這座通天佛塔的?

不過自小便受過許多苦楚的年輕人,自然不會表現的那麼膚淺,笑容滿面又十分和善的道:

“自然是認得的,小的時候爹孃走的早,留我一個人和家姐相依為命,當時姐姐拉扯我長大不容易,在外頭有了苦處也不與我說,就自己忍著,她以為我看不出來,其實我都明白,所以經常夜裡跑過來對著佛塔祈禱,祈求佛祖多多保佑來著。”

林海又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許仙笑道:“在下出身卑微,雖有凌雲之志,卻不曾認得公子這般貴人。”

“讀過書?”

“小時候父母健在,家裡還有些餘錢供我讀書,後來時局艱難我便不再去了,恐累極家姐,其實讀書一直都是我最大的興趣。”

許仙的一番應答不可謂不叫人滿意,可是林海卻連連搖頭,長嘆出一口氣。

一直都在注意林海神情面部的許仙,立刻感到有些不妙,他不明白林海為何嘆氣,難道是對自己應對的不滿意?既然吃軟飯這條路走不通了,那麼眼前這位神仙中人儼然便是他的人生希望,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