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諸人在朝中觀望的態度,使得他們早已做好了此時被法海臭罵的準備,可誰知後者卻對方才的事情閉口不談,待走過長長的石階御道之後,法海合十對著他們行了一禮,後者幾人連忙還禮,但聽法海話裡有話的道:

“承蒙諸位大人抬舉幫襯,法海此間事了,就此別過吧。”

幾位大臣想要說什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正自糾結,法海卻已經瀟灑的轉身離去,後面幾人看著法海毫不留戀的背影,如何不知這位風光一時的國師大人,心中退隱之念已經是堅決至極,方才朝堂之中皇帝也正是因為法海有意放權歸隱,甚至連門下弟子功勳都不要,這才龍顏大悅的應允了傅天仇復員一事。

居中的以為年逾花甲的老人,看著法海漸漸消失於宮牆的身影,忽然問道:“陳老,你從宮牆外邊走到御店,用了多少年啊?”

身側老陳不假思索的回道:“二十八年。”

老人輕嘆,看著法海的目光竟然有些豔羨:“我本以為國師大人少年高位,心氣與眼界都遠超常人,與正欲全掌國器的陛下會有一番龍爭虎鬥,不曾想放權卻是放的如此乾淨利索,就連門下弟子的功勳都不去爭取,如此灑脫,不愧為紅塵世外的仙人。”

身旁兩人點頭稱是,過不多時便見到了頭髮幾乎全白的傅天仇急衝衝的從身邊過去,追著發害的背影,轉眼也消失在了宮牆之中。

“國師大人...傅某真是...唉,負你良多,無以為報啊!”

今日朝中奏對,傅天仇全然看在眼中,自然明白這次早朝過後的法海失去了什麼,他在感動之餘,同時對當今聖上也有些許的心冷,甚至懷疑這次費力的重新起復,到底對不對,心情甚是複雜。

“我們修行中人常說什麼上體天心,遠離紅塵,除了功德信仰,從來不說什麼造福蒼生的話,我本就有意脫身此間,能夠在臨走之前幫傅大人這樣的清官,也算是法海修行圓滿,不枉這趟紅塵了。”

兩人相伴出宮門,傅天仇的心虛也漸漸被法海開解,而後他忽然響起了什麼,笑著對法海拱手道:“老夫債多了不愁,不知國師可有興趣在陪老夫走一遭,幫我看個人?”

法海打從宮裡出來就一直等著傅天仇的這句話,聞言之後那先前在殿中與皇帝周旋的煩悶心情,頓時又活躍起來,不過作為一代高僧,他的表面還是要繃著一副古波不驚的樣子,回道:

“小僧欣然從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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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對於欽天監來說,可是個熱鬧的大日子。

做為朝廷當中規格最高的平妖機構,欽天監每隔半年便會對其中的實習官員進行考評,但凡修為高漲,並在監中任事立有功勳的,都可以上達天聽御用,魚躍龍門不過是等閒之事,遠比科考來的快捷便利。

考較的校場上,人數眾多卻鴉雀無聲,整個廣闊的演武場地卻帶給人一種透不過氣來的壓抑。

此間乃是欽天監考較低階的實習官員場地,高階官員修為道行高深,考較不似實習官員那麼頻繁,大多十年一次,低階的考較者,三年不入通幽則被髮送到鎮撫司等地任職效用,這個方法乃是欽天監為了節約修行資源而相處的辦法,雖然殘忍,卻很有效。

而今年,正是馬壽年的第三年。

教頭揹著手,冷眼掃過下方諸多面容略顯稚嫩的官員,眉頭微皺,問向左右道:

“那馬壽年為何沒有來?可是自行退離了?”

以往常有此例,監中時常有老官員們羞於人前露醜,自知無法在最後的考較中留下來繼續修行妙法,大多都會選擇悄然退出,聽從朝廷安排。馬壽年身為監內僅有的幾個道門弟子,故而教頭還是對他頗有印象的,故而由此一問。

左右隨侍不甚在意的回道:“那小子天天把自己關在房裡頭,許是睡過頭了。”

教頭冷哼一聲,大筆一揮,將監中名冊上馬壽年三個字劃去,而後便沉聲道:“開始吧。”

就在校場不遠處的一個高樓上,法海與傅天仇相伴坐在一起,他們身份較之下方那群,大多一輩子都要在鎮撫司這種地方混跡一生的實習官員要高出許多,因此才有殊榮可以悠閒的坐在這裡看他們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