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枝條簌簌地挪動著，手上的花微微用力牽引著她向花海深處走去。

群山間的盛放如火的紅色山茶簇擁著一襲桃紅，如此景象若不是蘊著沉重的悲傷，倒也是一幅絕美的畫卷。

花海深處，有一棵漆黑的巨大樹木，蜿蜒虯結的枝條向遙遠的天邊生長，從下方看去有遮天蔽日之勢。

只可惜原本繁茂的崑崙木如今死氣瀰漫多時，早已斷絕了生機，只留下龐大的樹身。

舒雲伸手摸上樹幹，白色的靈光順著她的手掌覆蓋上樹身，驅趕著黑色的死氣。

她將臉貼在樹身上良久，輕輕喚了一聲，“爹爹。”

舒雲繞著四周搜尋了一圈，卻並未發現魔神的蹤影，正當她疑惑不解的時候，尚有生機的山茶花傳送了一段記憶給她。

崑崙木以身作囚籠困住魔神，紅山茶豔紅的花朵如同燃燒了起來，用上古神術纏繞住魔神慢慢吞噬魔神的生命力。早在千年前，魔神最後一絲力量也消散於魔淵中，難怪駐守的天兵說感覺到了魔神的氣息。

同時失去生命力的還有崑崙木，父親用最後的力量保全了母親，讓紅山茶得到了能存活至今的生命力。

原來如此……

舒雲靠坐在清除了死氣的崑崙木上，望著滿山的紅色，哪怕在妖魔四伏的魔淵裡，心裡也充滿了寧靜。

所有的山茶花突然抖動起來，紅色的花瓣紛紛脫落，群山之中憑空出現了一股風，捲起所有的山茶花瓣緩慢飛舞。

手中的太阿發出了嗡鳴聲。

一位紫裙女子出現在飛舞的花瓣中，絕豔的面容上是舒雲記憶力裡熟悉的溫柔笑意。

“孃親……”

舒雲起身，上前幾步走到她跟前。

紫裙女子伸手虛空摸了摸舒雲的頭，分明感受不到溫度，但兩人都紅了眼。

“雲兒長大了啊……”

“嗯，”舒雲點頭，“蓬萊島上的人也都很好，魔界的人來過被夢青她們打走了，後來我也變厲害了，成了上神更沒有人敢來欺負我們。”

紫裙女子滿眼的心疼，因為他們的原因留下雲兒一個人保護蓬萊的小精怪，或許當初他們應該自私一些……

從小被嬌養著的雲兒突然失去他們，還要扛起照顧蓬萊的責任，是他們做父母的太不負責任。

舒雲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年蓬萊的事，和關於她自己的事，挑著有趣輕鬆的說，不好的不說。

兩人在參天的崑崙木下輕聲交談，舒雲默契地假裝沒看見母親越來越淡的身影。

“原來那個小不點紫萼也長大了，現在跟在我身邊，性格穩重細緻，有她照顧我，孃親可以放心……”

“風子譯那個混小子渡劫，南普怕被玉帝責罰求到我這兒來，用為我練十年仙丹作為交換，讓我出手幫忙。”

“我還在人間撿到一個叫江言的小孩，現在不能算小孩了，按凡間的年齡算他已經成年了，很是乖巧溫順，也聰明能幹，模樣長得也不錯，大約是運氣好，順手管的閒事，還挺像樣。”

紫裙女子看著舒雲提起這些，眼睛亮晶晶的，心裡總算有些安慰，她就怕自己的乖女兒身邊沒有個她喜歡的人陪著。

“雲兒，”紫裙女子撫上舒雲的臉，“生而為仙總是要比旁人承擔起更多的責任，但如果再重來一次，我和你爹爹都會選擇陪伴在你身邊。”

“蓬萊上舒是對我們的尊重，也是我們的枷鎖，你現在身為上神，玉帝和各仙都會強加一些責任給你，你若不願便不必理會，到現在我才明白沒有什麼比遵從本心更重要了。”

舒雲重重點頭，“我明白。”

紫裙女子戀戀不捨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你爹爹在肯定也是這樣想的，沒有什麼比你開心快樂更重要的了。”

她最後伸手摸了摸舒雲，“再見我的寶貝女兒，你爹爹等了我千年，孃親去找他了。”

舒雲心中難受，“告訴爹爹，雲兒很想他。”

“你爹爹會明白的……”

盛開了萬年的紅色山茶慢慢凋零，豔麗的紅色漸漸變成乾枯的褐色，那是生命和靈氣的消逝。

舒雲站在漫天的花瓣中，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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