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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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在達雅……我感覺到你的心,你的眼裡的謝言……那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了嫉妒,我想讓你這樣看著我。我在想,若有一天,若我能代替謝言,成為你心裡的唯一,你眼裡的唯一,那多好……所以,那一日花燈前,我不曾騙你……可我不能讓你活著,因為你是很重要的一顆子……”
“鸞兒……可你為何那一日,卻為了兩個孩子拼了命,又為了一粒沒有生命的珠子再入火海呢……我不想讓你死,我也不想讓你回大夏去,不想讓你再想起謝言。這種感覺隨著時間推移越發根深蒂固,我洞察天下千機,可我不懂,你心裡沒有仇恨嗎?你不恨我,你也不恨謝言,那麼多的苦難,你卻還是那樣的透亮。你就在那裡坐著,彷彿拈著花就能羽化西去……”
“我想用你解我的毒,卻不想你是入骨的罌粟。”
慕蘇吸氣掩蓋住了自己的顫抖,他冷聲道:“我早已經不是透亮的了。我不是那個對謝言言聽計從的我,也不是會在你的步步為營面前顫抖的我,更不是連刀都不曾舉起過的我……賀樓乘夜,我早就變了,只是你一直不信而已。”
“你記得,那一日我在北原的屋頂上,我問你,你有沒有想過要留下來……若你當時點頭,我本已經做好了與你一起在北原隱居一生的準備了……可我也知道,你是放不下閬玥的……我自己都放不下大夏,我怎麼能逼你放下閬玥……”
慕蘇的手輕輕搭在賀樓乘夜的手指上,冰涼,扣住他的手指。
“賀樓乘夜,我不是毒,亦不是解藥。我曾以為家國之仇,生命之恨,是可以化解的,是可以用時間消磨的……可是你父親死了,你母親死了,先帝死了,我父母兄長、弟妹,白茗,甚至是阿盧……連阿盧都不在了……我終於明白,只要你一天是閬玥的王,我一日是大夏的子民,所有的願想,都是奢望。你早已知道,為何不承認呢……”
他微微用力,輕輕扳起賀樓乘夜已經僵硬的手指。
“賀樓乘夜……這世間羈絆太亂,太複雜,我喘不過氣了……”
說到最後,慕蘇掰開賀樓乘夜的手,卻又被後者一把攥住手掌,指掌中沒了溫度,全是冰涼的汗。
慕蘇的心隨著這一握狠狠地揪緊,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轉身去擁抱這個男人的沖動,但他忍住了。
“……你說的對,我其實早就明白……我覺得我能扛住一切,卻從未考慮過你願不願扛,扛家國,扛天下,扛黎民百姓,扛生離死別……”
“我覺得我能扛一切,若不是閬玥地處之位沒有大夏富饒,閬玥定能比大夏更強,因為我比謝言強。但謝言來的那一日,阿盧死的那一日我才真的明白……張狂者是天機閣閣主,不是閬玥的王。”
慕蘇想輕輕握他的手,可是他沒有,也沒有回頭去看他,他只是看著屋外日益繁茂的厚葉,聲音有些飄忽不定。
“所以,我們放過彼此吧,賀樓乘夜。閬玥……永遠是我夢裡的桃源。”
賀樓乘夜的手鬆了松,又僵硬了片刻,輕聲道。
“那一日雪後,你輸了我半子,我想好要什麼了……我不攔你回去……我不要求你記得我……也不迫你做承諾。我只要你……”
“別再回謝言身邊了,別再給他機會傷你了。”
慕蘇的眸子猛地縮緊,幾乎要忍不住落下淚來。可他還是沒有回頭,只是努力地呼吸了好幾口氣,彷彿將要不能呼吸。
“鸞兒……答應我,此生我都不再出現在你的生命裡……只是,別再回謝言身邊了……”
“有一事我瞞你,當時怕你忍不住想走,如今想來卻也可笑……慕榮沒死,如今在楓城。楓城也是我母親的故鄉……只是可惜我此生可能都無法去看看了。”
他說完,卻見慕蘇並沒有反應,甚至仍舊沒有轉身,不由自嘲地一笑。
他輕輕松開手,那隻清瘦白皙的手掌就從手裡滑落下去,像月下的流沙一般。
“……鸞兒,以後,多吃些肉,你瘦了些。”
慕蘇彷彿是被一語驚醒,忽而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他不知為何,忽然瘋了一般地向前跑。彷彿再慢一刻,他就再也走不出這間小小的房間。風的聲音從耳畔劃過,他甚至不知道賀樓乘夜還有沒有說些什麼,有沒有再多說些什麼,有沒有在挽留自己些什麼,有沒有再說一些甜言,再多一句,他就真的不想走了。
冷不丁地,他忽而跌了一跤,險些整個人撲倒在地上,卻被突然出現的葉文澤扶住。
葉文澤有些複雜地看了慕蘇一眼,沒有言語。
慕蘇喘息了許久,才低聲道:“文澤……帶我去車上,越快越好……”
他不想再看見這個城市的任何人,任何一個角落,任何一塊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