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樓乘夜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步層雲道:“此事明日再議。層雲,去大夏可有所得?”

步層雲如夢初醒,連忙道:“是。屬下險些忘記了,多虧少主提醒。他從懷中取出一張小紙條,遞給賀樓乘夜。賀樓乘夜展開,只不過掃了一眼,臉上的深色就變換了好幾種模樣。”

步層雲嘗試著問道:“少主,您看這訊息可要直接北去告訴慕蘇大人?”

賀樓乘夜背過二人,讓二人看不清他臉上的深色,聲音卻不似方才那般有底氣。

“不必了……我找機會同他說。”

步層雲低頭應是。

封紅又問:“少主,既然夏帝要來,那過幾日可否還要去西方?”

賀樓乘夜深吸一口氣,似乎努力地從什麼情緒中擺脫而出,看向封紅道:“去。等明日同阿盧和宇文文交代清楚,我們便動身。爭取在三月內回來。”

封紅抱拳領命,同步層雲一道閃身出了房間。

漆黑而透著輕薄月光的房間裡驀地只有賀樓乘夜一人的背影。他的背影在漆黑的屋子裡顯得居然有些單薄而無助,月色下連輪廓都變得模糊。

窗外有胡笳聲起,聲如嗚咽,悽厲如號,聞者難不聲淚俱下。

賀樓乘夜聽著窗外的胡笳聲,琥珀色的眸子在月色下隱隱綽綽地散發著金色的光芒。他從身邊拿起一壺酒,腳尖點地便已經消失在房間裡,坐在整個閬玥最高的建築物之頂,抬頭望著淒冷的月色與悠長悲涼的胡笳,猛地舉起酒壺,灌入嘴中。

慕蘇在北原經過的第三個月,已經到了殘夏。日色仍舊灼熱,硃砂與白茗成日成夜待在房子裡,七仰八叉地躺倒在地板上,死活也不願意出門。慕蘇無奈,看著外面的日頭著實毒了些,也只好妥協,成日在房間裡同白茗下下棋喝喝茶,讀書寫字,餘下的時間便是教那自稱小鬼的孩子學夏語。孩子學得極快,如今已經可以與白茗自由地交流了。

硃砂滾到慕蘇身邊,看著他道:“先生!這兒為何比天月城還熱!這不是在北方嗎?”

慕蘇看著她笑道:“你少動些就不熱了。”

硃砂嘟起嘴,不信服的模樣道:“胡說。不過小王爺不是說入秋前要來給你個驚喜嗎?為何幾日了都不見人影?”

慕蘇看著外面一望無際的草原道:“天月城事情繁多。他又不是遊手好閑,他是閬玥的將軍,怎麼能天天跑著玩兒?”

硃砂不說話了,爬起身看著小鬼道:“小鬼!咱們出去抓鳥吧!”

小鬼歪頭看她道:“你不是怕被曬黑嗎?”

“屁!我是怕熱!怕熱懂不懂?!”硃砂臉上一紅,站起身就去拉他道:“今天讓你見見你硃砂姐姐爬樹的本事!”

白茗從身後端來一盞茶給慕蘇,順便在硃砂身後笑道:“硃砂姐姐!仔細褲子別被劃破了又叫月姨給你縫!”

硃砂憤憤回頭怒道:“呸!遲早我要撕爛你那張嘴!”

白茗笑嘻嘻轉頭又來看慕蘇,看著慕蘇並沒有很欣喜的深色,也不免收了笑容,看著他喝了半盞茶下去。

“少爺。”白茗突然道。

“嗯?”

“你說單於什麼時候讓你回去啊?”

慕蘇的眼緩緩垂下去,微微笑道:“怎麼?”

白茗轉著手中的茶杯,低聲道:“我只是覺得,單於還挺喜歡你的,哪知道他突然就把你丟在這兒還不準你回去……對你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慕蘇手指微微一僵,轉頭伸手敲他的頭道:“又胡說八道。真要叫硃砂撕了你的嘴。”

白茗也不叫喚,他輕聲道:“我最近夜裡老做夢,每次都被嚇醒了來。少爺,你說夢可是會成真的?”

慕蘇看著他笑道:“你夢見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