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他說話,他反倒不那麼怕了,胖胖的小手抹了抹臉上流下的冷水,不知是雨還是淚。

“他死了豈不是很好,”頭腦裡的聲音諷刺的道,一點感情都沒有,甚至幸災樂禍,“他以前對你那麼差勁,不是吼你就是罵你,還不肯抱你,看你就像看一堆垃圾,難道你不想他死嗎?”

蕭辰軒像下了一跳,緊緊抓著懷裡的塑膠袋,辯駁道,“才不是你說的那樣,他是我爸爸,他不能死。”

“哼!是不想他死還是他不能死啊?”

蕭辰軒很堅定的說,“我不想他死,他也不能死!”

“你在撒謊,”那個聲音又嘲諷他,“你明明恨他,討厭他,怎麼會不想他死呢?”

“我本來就不想,”蕭辰軒很憤怒的指責,“他是我爸爸!”

“呵呵,他是你爸爸,但他不配當你爸爸,別人的爸爸,對他們的孩子都很好,但是你被那個惡毒的女人折磨的時候,他明明知道,卻裝不知道,他想你死,根本不想你當他兒子,你知道嗎?”

“你胡說你胡說,我爸爸他不知道,你在撒謊。”蕭辰軒委屈的眼眶又紅了。

“我是不是撒謊你自己心裡清楚,你之所以不讓他死,是因為你怕他死了,沒人保護你和那個偏心的女人,是不是?”少年的聲音幸災樂禍。

蕭辰軒咬著牙很討厭的說,“你為什麼這麼說?爸爸和媽媽都很好,我不許你說他們壞話。”

“這怎麼能是壞話呢?我說的都是實話呀,是你心裡想的。”

“你胡說,我心裡才沒那麼想,媽媽她對我很好,她不偏心!”

“她不是更喜歡那個小丫頭,那個小丫頭才是她的親生女兒,是她養大的,你不是,你是後來的!”

“才不是,媽媽也很喜歡我,她對我更好!”

“她對你更好,是因為他們以為你有病,你不知道嗎?”

蕭辰軒受驚的瞪大眼,手慢慢鬆開,塑膠袋掉到了水裡:“是這樣的嗎?因為我有病,她才對我好?”

“不然呢?你以為他真的把你當兒子啊,不過是看你可憐而已,所有人知道你有病之後才對你好的,因為他們知道,把我放出來,可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他們控制不了你了。”

蕭辰軒突然閉著嘴巴不說話了,那個少年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發現他不說話就也沉默了下來過了會兒後,才突然溫和的問,“你現在是不怕了吧?”

蕭辰軒想了想沉悶的嗯了一聲,表情很悲傷。

少年又溫和的誘惑,“其實我就是來幫你的,你要是感到害怕感到不舒服了,你就睡一覺,我來幫你,好不好?”

小小的身體突然前後搖晃了一下,然後靠著牆壁慢慢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眼睛又突然睜開,黑黢黢的死氣沉沉。

過了一會兒,那眼中才閃過狡黠亮光,咕嚕嚕亂轉一圈,伸手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隨便耍耍,掛到肩膀上,然後吊兒郎當的站起來,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回走。

過後的很長時間,林卿意都難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們開著車疾駛而過時,看到不遠處一個吊兒郎當的小小身影,肩膀上掛著個塑膠袋,大手大腳往這邊走過來。

到處都很黑暗,天上下著大雨,小孩渾身都溼透了,蕭辰軒卻像根本不在乎不哭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