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離開那天, 他為了不讓工作室的人送行, 故意改了大清早的航班。

我第二天起床, 收到他的簡訊, 才知道他已經飛離了故土。

他在簡訊裡寫道:靈子,你收到這條簡訊時, 我已經在飛往新加坡的飛機上了, 希望下次看到你時,你能化繭成蝶, 大放異彩!還有……祝你幸福。

他這麼說,大概還以為我仍和雷震宇幸福甜蜜的在一起吧。

簡單幾句話,令我鼻子一酸,不知是因為他的離開, 還是因為自己的處境。

幸福……我還能擁有幸福嗎?

那對我而言,早已成了奢望。

只是,地球還在轉著,生活仍要繼續。

我收拾破碎的心,佯裝堅強,回到工作崗位,意外察覺這裡似乎比昨天清理後顯得更糟亂了,不知是不是倉庫又進了新的苗木。總之, 我眼前亂哄哄的一大片。

無奈搖了搖頭, 埋頭繼續昨日未完成的工作。

一晃又忙到中午了,我準備吃自帶的便當午餐。

當我揭開飯盒蓋子,裡面的東西全涼了, 這裡也沒有微波爐。便當吃起來猶如殘羹冷炙,冰膩又難以下嚥,我也麻木地吃了下去。

幾天下來,我重複著這樣工作,如苦行僧一般。

這裡的事情也好像永遠幹不完,我每天費盡心力整理後,第二日又會變得比前一日更亂。

也許是我最近腦子不清醒,所以整理時並沒有什麼章法,才導致越整越亂。也可能是倉庫太過破舊,夜裡有什麼小動物進來搗亂……

我並不是嫌工作苦,也不是嫌工作累。對我來說,再難受,都無法比擬我心裡的苦澀。我只是擔心,這樣下去會誤工作,更多的植物會枯敗,導致損失。

我需要幫手,也需要工作室調集資金對倉庫進行改造,最好能把殘酷建造成溫室,即便是最簡單那種都可以。

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倉庫未安裝消防系統,存在嚴重的火災安全隱患。

不得已,我只好向vivi求助。

電話那頭,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愁苦:“親愛的靈子,過幾天,消防的人會過來安裝系統的,不會太久。但招人的事,我要跟你say sorry。人事部確實在努力在招人,但真的沒有合適的人選。我也知道,倉庫要是改建成溫室,更利於保管種植那些還未栽種的花草。但你也清楚,工作室和酒店現在的財務狀況,哪裡還撥得出額外資金……不過,等度過這最艱難的年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相信我。”

消防的事總算有了著落,其他的回複還是令人沮喪。

我試圖說服vivi:“vivi,不用什麼專業對口的人才,只要讓人力部先請幾個體力好的臨時工,他們能幫著我一起搬花盆、扔垃圾什麼的,管理登記和救治工作,我自己可以做。還有,倉庫破舊、漏風漏雨的地方,確實需要找人修補,這樣先應付一下也比現在好……”

聽我說完,vivi誠懇地向我道歉,說:“親愛的,對不起,這是我的疏忽,我應該想到這些的……你放心,你說的這些,我會馬上安排人做。”

“沒事,那也不是你的錯,畢竟一切才剛起步,”聽到vivi充滿歉意的話語,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了,說,“再說,有你的支援,後面的那些事,我會做得更好的。”

“靈子,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謝你!”

“你放心吧。”

剛結束通話電話,我又接到採購部同事的來電,說明天有四百株新進的純進口歐洲月季到貨,讓找人清點存放好。

翌日清早,我還未去倉庫,物流公司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說是已經把那批歐洲月季送到倉庫了,需要我簽收。

一看時間,不到早晨七點,從沒見過哪家物流或快遞送貨這麼早的。

從我住的地方趕到倉庫,即便路上不堵車,也要需要四十分鐘路程。

接到物流電話後,我連早餐都來不及吃,也沒準備午餐,就急匆匆趕往倉庫了。

趕到倉庫時,物流公司的送貨人卻早走了,把幾百來株的花苗放在一號倉庫大門口,讓我自行處理。

我打電話向人力部請求支援,他們告訴我,幫忙的臨時工今天還不能到位。

無奈之下,我只能自己動手,把這些荊棘堅硬的老月季一株一株移到三號倉庫內,因為三號倉庫的環境相對來說,比較適合存放未下土栽種的月季花苗。

不過,三號倉庫離一號倉庫的距離最遠,倉庫的小推車幾天前已被我用壞了,現在我只能完全依靠人力,一株一株將它們搬過去。

這些新進的月季沒有經過很好的修整,每株都長得比我還高,枝丫張牙舞爪的,荊棘又粗又硬。搬移時,我還總會被那些堅硬而鋒利的花刺劃到臉或手,手上原本纏著的繃帶也總被荊棘剮落。

為了方便工作,我把手上的那些繃帶拆了下來,行動倒是方便了,但尖銳的刺偶爾擦到舊時的傷口。舊傷口被重新拉開,真的很疼。可我依舊咬著牙,在下班之前把這些月季花苗搬進了倉庫,還將它們那些張牙舞爪的廢枝條修剪了一遍。

這一天下來,我的手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滿手傷痕累累,又紅又腫。還有我本就憔悴不堪的臉上也有數條刮痕,帶著絲絲血跡,再配上一頭枯草般的散亂頭發,我看上去就像剛受過鞭刑一樣……身上的傷口再疼,也不及心痛的十分之一。

但現在,我手上的確實傷得很厲害,明天恐怕難以再做體力活了。無奈之下,我再次請求vivi盡快加派人手。

這次,她答應得很爽快,還很心疼地對我噓寒問暖,並承諾明天一定會有人來幫我,我很感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