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院子裡,一張略顯陳舊的小飯桌已經擺好,上頭的飯菜都用飯罩籬扣著。

邱春芳眼睛尖得很,老遠就瞧見趙毅那瘦巴巴的身影晃了過來,立馬扯著嗓子就朝著外頭喊。

“一萌、二萌、三萌,四萌,耀祖,別在外頭瘋玩了,你們爹回來啦,趕緊麻溜兒地回來吃飯!”

這一嗓子下去,五個在外頭玩的小蘿蔔頭跟撒歡的兔子似的,“嗖”地一下衝了進來。

四個女孩,一個男孩,個個跟趙毅一樣,跟瘦猴似的。

他們的鼻子像靈敏的小雷達,一聳一聳地使勁嗅著,使勁聞著香味。

“媽,你是不是燉肉啦?咋這麼香呢!”

最小的兒子耀祖仰著髒兮兮的小腦袋,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小嘴巴還不自覺地吧唧了幾下,彷彿已經嚐到了肉的滋味。

不等邱春芳回答,趙毅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猛地掀開飯罩籬,幾個孩子立馬圍了上去。

可下一秒,眾人都傻了眼,飯桌上別說肉了,連個肉沫都不見,只有一大盆色澤寡淡得白菜燉土豆、拍黃瓜,還有熱了好幾次的饅頭。

趙毅像個洩了氣的皮球,瞬間蔫了,扯著嗓子喊道。

“咋又是這老三樣啊?肉呢?肉在哪呢?”

不是王團長家,也不是自家,那這香味難不成是......

趙毅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轉向旁邊沈家,正好瞧見沈淮川風塵僕僕地從外頭回來。

屋裡傳來一個脆生生、甜滋滋的招呼聲。

“回來啦?我的滷肉飯也燉的正好,你先去洗洗手,我這就去盛飯。”

這聲音清亮的如同百靈鳥一樣,聽的趙毅心裡癢癢,看著桌上的飯菜,頓時沒了食慾。

他皺著眉頭,嘟囔著向邱春芳發起了牢騷。

“你不是說,沈團長那新媳婦是個又懶又饞的鄉下土妞兒嗎?我看人家賢惠的很,第一天過來,就知道給男人燉肉吃,不像你,過來第一天就是白菜燉土豆,今天還是白菜燉土豆...”

邱春芳一聽這話,立馬不樂意了,“啪”的一聲,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跟著晃了晃。

“白菜燉土豆咋了?家裡這麼多張嘴等著吃飯,你每個月那點津貼就那麼點兒,有本事你跟人家沈團長似的,一路高升,多掙點錢回來呀!”

“為啥家裡這麼多張嘴?還不是你一門心思非要生兒子?”

趙毅也來了脾氣,紅著臉跟邱春芳嗆了回去。

“好你個趙毅!老孃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地為你們趙家傳宗接代,延續香火,你倒好,還挑上我的不是了!”

邱春芳氣得胸脯劇烈起伏,雙手叉腰,活像一隻鬥架的老母雞。

這一家子,人多嘴雜,三天兩頭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住在附近的鄰居們都聽習慣了,只當是家常便飯。

幾個軍官們見狀,又將視線齊刷刷地轉向了中間那戶沈家,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紛紛起來。

“是沈團長昨天揹回來那個媳婦燉肉了?”

今天一天,軍區裡都在傳活閻王背了個新媳婦回家,大家還都不信呢,現在一瞧,居然是真的!

而此時,沈淮川還呆呆地愣在原地。

在門口的時候,他自然也聞到了那股香得勾人的味道。

可打從十歲起,記憶裡的家就如同冰窖一般,永遠冷冷清清。

別說飯菜的香氣了,就連一絲活人的氣息都沒有,安靜得可怕,彷彿時間都在這裡靜止了。

父母除了在部隊工作,還要四處尋找失蹤的大哥,二哥早早參了軍,進了保密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