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若是見面,命格沖撞二星移位,我們的努力就白費了。]

“你們瘋了嗎?!”

[我……]

一句未完,桌案上劍氣恢宏,引得數裡之外的劍峰上劍光沖天,萬劍悲鳴。

“糟了,是師尊的紫徽與師叔的太白在相互呼應,他若出關很快就過來了!師尊在此告知我們就是不想讓外人知道……”

[我去叫人,師兄先照顧著師娘!]

草書落上屏風,驚起一江飛雪。過了一會兒,沒有靈力操縱,渭水漸漸離開原位,融入山嵐之中,杳無痕跡。

真是的……他端起大師兄的氣勢站起身來,拼力扶著師尊躺到榻上。

作為卦峰之人,生離死別總是要比常人嘗得多一些呢……他苦笑,將薄被蓋在師尊身上,起身去熬藥。

能拖一時是一時吧。

————散————

他煎藥回來時,師叔已經到了。師叔剛剛化去屏風上殘餘的字跡,正收回自己的靈力——那字跡是渭水構成,自然可以根據靈力的殘跡檢視,只是其量微小,連他都察覺不到,自然未做防備。

完蛋了……他心中一涼,跪地請罪。

但師叔什麼都沒說,只是端了藥喂師尊服下,握著師尊的手靜靜守在榻前。

他正想出門,就被師叔叫住了。

“我不知你們究竟想做什麼,也不必知道,你們依她之命即可。若有需要幫助之處可以來劍鋒找我,或者去主峰找你們師祖,莫苛待自己。”

他應聲稱謝,向二人深深一禮便準備出去。師尊所剩的時間不多了,至少要讓他們好好道別。這或許就是師尊把紫徽劍直接放在桌上的原因,她從不做多餘之事的。

把門帶上前,他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師尊師叔是師祖座下的弟子,自幼感情極好。少年夫妻,二十結發,至今已有三十載,五年前師叔閉關欲為師尊破除天道延長壽命,今日破關重逢卻成永訣,可方才師叔為何淡漠如常……

他的思緒斷在了一半,因為他看見——

一向威儀冷峻的師叔輕輕擁著師尊,雙肩無聲顫抖著,似乎是哭了。師尊失了命格,現今已是滿頭白發,二人長發糾纏,卻是涇渭分明。

道長而歧,時間久了,也總是免不了分別……

他悄悄關上門,抬手抹了抹眼睛,發現已是滿手淚水。

大家明明都知道這一點,可為什麼到了這一日,還是會這麼難過呢?

“你啊,莫哭了,嗯?”

屋內師尊轉醒,正柔聲安慰著師叔,似乎也是對他的囑咐。

是的,不能哭,還有很多事要做的。他長舒了一口氣,向遠遠趕來的眾人迎去。

————合————

此事過後,師妹隨師叔回山,卦峰的事務大多由師祖接手,而他則常年閉關修行,不斷提高修為,以便未來承接峰主之位。

劍鋒很熱鬧,師兄師姐一大堆,師妹在那邊也不會太冷清。卦峰有師祖坐鎮,也安如泰山。

因浥塵不用閉關,卦峰閑雜事務她學得更快一些,平日由她主事。在他出關的時間裡,她就把一大堆檔案扔給他,一邊指點他批閱,一邊隔著屏風議事談天。

浥塵年紀小,也更容易疲憊,為了提神,有時她就在屏風前面擺弄九連環,不會解的地方就扔過來給他,他解完一步再扔回去,這樣勞逸結合,效率也高一些。所幸那九連環個木製的,偶爾接不住也砸不壞。

除夕之夜,浥塵也常往卦峰,若是兩人去了崖上,便可隔著石壁飲酒聊天,每到這時,浥塵的笛聲便會在風雪中盈滿整個山谷,餘音繞梁,數日不絕。

他們還在院子裡種了花,兩人輪流照看,並分別用卦術測算了開花的日期,各自壓了二兩銀來賭。

……

不知不覺已是七年過去,師妹啟程去了人界。他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但既然前路未知,那為什麼不好好過完這僅剩的日子呢?開心總比難過好嘛。

浥塵溜須拍馬的功夫堪稱一絕,因此與人相處極好,長輩們多叫她“塵丫頭”,他偶爾也叫兩聲。後來她去往人界,又帶回來一隻小行空,為了區分二人,共處時他都叫浥塵“師妹”,和浥塵一起叫行空“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