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了鎮峽關,馬自得的火槍兵一路跑步前進。這幫兵丁嘴裡喊一二一,一二一,腳步踩在一個點上。

咔!咔!咔!

整齊劃一,驚得密林裡的鳥都撲稜稜的飛遠。

眾人看了半晌,也沒看出門道。李來亨打馬上前,笑嘻嘻的問馬自得:“鵬舉,軍中怎麼這麼多光頭?”

“沈永忠部的俘虜唄。”

“這麼多,不怕反水啊。”

“五百人,他們都交了投名狀,俘虜的軍官都被他們幹掉了,每人一刀。”

“額。這跑步是幹啥,準備給你當儀仗隊?”李來亨不懷好意的問。

馬自得看了一眼他這個鄉下人,也不多做解釋。“你沒看出來,這樣跑的快嘛,逃跑進軍都方便。”

李來亨沒問出啥來,正好被高皇后喊過去了。李來亨是李過的養子,李過是李自成的侄子。高皇后子孫不昌,對這個拐彎的孫子疼愛非常。

這次南下,忠貞營派了高一功帶李自成遺孀高皇后、李來亨、劉國昌、劉世俊兄弟。他們合計四千兵馬和一千輜重營。李過看家,他還派了人去夔東,準備合適的時機南下。馬進忠派了馬惟興率領兩千騎兵,馬自得率領兩千火槍兵,還有一千輜重營。兩邊加起來一萬人,馬自得覺得差不多能給師傅堵胤錫撐場子。

歷史上,堵胤錫可被欺負的夠嗆。君子營被曹志建所滅,他在朝中無立足之地,連家眷都被同僚幹掉。今年的年底他實在撐不住,嘔血而死。

全州的城樓近在眼前。

守軍是焦鏈和盧鼎。大軍過境,可把他們嚇壞了。忠貞營兇名在外,不止打滿清厲害,軍紀不佳也是名滿三湘。當初何騰蛟對他們分化瓦解,糧餉駐地都不管。忠貞營流動作戰,對清軍和大明都採取以戰養戰,老百姓被禍害的夠嗆。本土派對他們又恐懼又惱火,敬而遠之為上策。

好說歹說,焦鏈和盧鼎打死也不敢開城門。李來亨氣得夠嗆,安奈不住:“咱們直接攻城得了。”

高一功呵斥道:“混賬,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高皇后耐心跟李來亨解釋,眼下是南下勤王,咱們要給朝廷留個好印象,切不可再度火拼。馬自得心裡不以為然,擋老子的路,火拼了又咋樣。老曹不是被幹死了。不過這二位守城的都是死於抗清的好漢,的確不適合下手。

全州城門緊閉,忠貞營覺得多說無益,拔營而走。

馬自得和馬惟興商量,讓馬惟興領著馬軍跟著忠貞營先走,他自己領著火槍兵輟在後面邊行軍邊練兵。忠貞營和馬惟興都走了。馬自得紮下營盤,帶著小隊伍來到城門。

這次南下,馬進忠把自己的親兵小隊交給馬炳坤帶著保護馬自得。舐犢情深,讓馬自得感動不已。馬自得來還帶著李明錫何圖復,帶了不少精鹽、白糖和其他商品藏在輜重營裡。

他以鄂國公世子的身份寫信給盧鼎,信中稱對方為叔,言進城拜訪故人,只帶親兵小隊和商隊。盧鼎等忠貞營走遠了,開啟城門歡迎馬自得一行。

盧鼎和馬進忠都是左良玉左大帥的手下大將,交情自然不一般。他還認識馬自得,當年的半大小子已經是大人了。

馬自得學著文士的模樣,搞了身白袍子,頭髮弄了個道士髮髻,從銀簪子插起來,面若潘安,眼帶星辰,神情依然有半大小子的影子。好一個騷氣小郎君。盧鼎暗讚一聲。他哈哈哈走上前,扶起磕頭的馬自得,說道:“好小子,三年沒見,長成大人了。你爹呢,身體咋樣。”

“回盧叔父,爹爹身體康健,坐鎮郴州,甚是想念叔父。”

可不是嘛,何止是想念,明明是惦記老子,還傳令我受他節制。盧鼎癟癟嘴,自己在全州多自在。當年平起平坐的兄弟夥兒,投到他麾下多沒面子。

馬自得說:“叔父,這是我的商隊管事李明錫,這是我爹的大將李炳坤。”

馬自得有意抬舉手下人,盧鼎聞言面色難看。好你個小馬,老馬想使喚我,連你也敢對我呲牙。你兩個手下我犯得著認識嗎。盧鼎打了個哈哈,也不管小馬的兩個手下,拉著小馬進城,“走,喝酒去。”

這是他誤會小馬了。馬自得純粹是後世的習慣,談生意總得介紹下當事人,你把你手下也介紹下,咱也沒意見啊。誰知道盧鼎心態這麼脆弱,怪我咯?

進了內城,迎面走來一隊軍士。領頭的大漢一臉的絡腮鬍子,面色不善。後面跟著兩個身材矮小的小兵,扛著一柄青龍偃月刀,邊走邊誇張的哼哧哼哧。

大漢看到盧鼎,喊道:“老盧,北佬走了?”

敢當面稱老盧,來的想必正是焦鏈。焦鏈是廣西土著,長的南人北相,使一柄大關刀,勇猛無敵。馬自得見過大場面,哪會被他輕易嚇到?他笑嘻嘻的上前,“稟告焦總兵,北佬沒走,進城了。”

盧鼎怕他造次,真惹毛了鄂國公,給焦鏈介紹到:“這位是鄂國公世子,這是那誰誰。”馬炳坤和李明錫臉都綠了,他們很想大喊:“老子有名字,不叫那誰誰!”不過終歸沒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