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王都坊市內,一個一臉堅毅的漢子,扛著三個鼓囊囊的麻袋子,從‘何家米店’中出來,麻袋子裡裝滿了大米,來到在米店外等候的牛車旁,將大米放了上去。

“小心,別弄破袋子了。”米店的掌櫃何中全,看著那漢子將米放在車上,忍不住開口,這車米,是要送去新陽城的,新陽城剛被打下,他的東家早已探聽到,新陽城內今年缺米,雖然國君已經命人從宛城調糧食過去了,但是那是官糧,不到萬不得已,不到秋收時,是不會動用的,而這段時間,就是他們這些米店賺錢的時候了,如今王都已不缺糧,米價平穩的下降,他們正發愁呢,而只要這批米能送到新陽城去,就能賣個好價錢。

“何掌櫃,您放心,我不是第一次做工了,我會小心的。”那漢子笑著勸何中全,他的個子偏高,但並不壯,卻意外的有力氣,他將米袋穩穩的搭在牛車上,絲毫沒有讓米袋有破損,而且一般的壯漢只能抗一個或兩個米袋就算了,這漢子一人扛三個米袋,卻完全看不出他有累,臉上連汗都沒有一滴。

何中全不是第一次僱傭這漢子了,他也知道這漢子幹活讓人放心,但他那身略顯單薄的身子,與那三袋大米相比,還是忍不住讓他出聲:“許廉,你這力氣可真大,不如我讓東家僱你來得了,給你兩倍的食餉,成了專工,工作也會輕鬆舒服許多,你看如何?”米店經常都要搬運米糧,而米袋又非常重,這叫許廉的漢子,不僅幹活認真,且一個人可以頂兩三個人,僱資又只用付一份,實在是太划算了,哪怕是翻倍給他僱資,也比僱傭兩三個人要好得多。

但許廉卻沒有上當:“算了何掌櫃,做了米店的工,我就沒法在其它店裡做了。”雖然在米店裡做專工會輕鬆一些,工錢也多,但是是不能再給其它店打工的,而兩倍的食餉,完全不夠他用,他一天內在四五處打工得的錢,比在米店做工要多多了,無非是多付出些力氣而已,而他最不缺的,就是力氣了,只要能賺到錢,就是賣命他都願意,又如何願意為了舒服而來做米店的專工呢。

看到許廉不願意,何中全不僅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不是他第一次詢問許廉了,只是每一次許廉都不同意,這讓他十分好奇,許廉賺得很多,但卻從來沒看到他花銷過,經常做幫工的人也邀請他一起去青樓,或是‘有一家店’,但他從來都是拒絕的,連午飯都吃的是最便宜的麥餅,而不捨得吃一次那白饅頭,真不知道他存這麼多錢是幹什麼。

一連跑了四趟,許廉將米袋,在牛車上堆滿了,這時他才抹了把細汗。

何中全將一小塊碎銀遞給許廉,這是這一次活的工錢,許廉看著手裡的碎銀,燦爛的笑著:“何掌櫃,以後還有活,隨時叫我,只要我有空,一定來。”他小心的收起了碎銀,準備去下一家幹活。

許廉告別何中全,又跑到匠器鋪子內,在匠器鋪子裡打下手,他不懂打造武器農具,因此只能為匠器鋪子的高匠人做做搬搬礦石,壓壓鼓風,點燃爐子的事情,雖然錢少,但也輕鬆一些,上京坊市內,每一間鋪子他都做過工,非常熟悉什麼時候哪個鋪子需要人,而坊市內的每間鋪子的老闆,都十分熟悉他,有需要時,也會第一個找到他。

曾有一些搬工的,因為許廉而損失了做工賺錢的機會,把他堵到了巷子裡,但次日,許廉仍然一如往常一般的做工,反而是那些把他堵到巷子裡的搬工們失蹤了好幾天,再出現時,鼻青臉腫的,看到許廉都會繞路走。

今日,做工提早結束,坊市內暫時沒有了空位,他也不想去搶其他搬工的工作,許廉得以提早結束,他一臉輕鬆的離開了坊市,除了坊市,這城內做工的地方可多了,他打算去其它地方找工做,多賺點錢再回家。

隨著上京的繁榮,在這城內,招工的地方非常多,只要想做,就一定能找到工做,即便沒有工錢,也會有一份較好的飯食提供,絕對不會餓死的。

剛出坊市,許廉就看到坊市口許多人圍著一個攤子,他不僅好奇的上去看了一下,以他的力氣,毫不費力的,他就擠了進去。

許廉在坊市也做過不少時日的工了,但這樣奇特的攤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張小桌一小椅,一個油頭粉面的白臉小子,一臉的欠揍表情坐著,完全不看圍觀的眾人,一個似乎是下人的人,站在白麵小子的身後,只是眼尖的許廉發現,那下人雖然穿著粗布麻衣,但從『露』出來的腳脖子看,面板白嫩,絕不是一個苦力下人應有的面板,手指上也沒有一個做苦力下人應有的繭子。

他突然注意到那幡上的字,許廉是識字的,是他弟弟教他的,幡上的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見幡上寫著:招有才之人。

雖然幡上的字寫得很明白,但是許廉仍然不敢相信這字的意思,他不禁詢問身邊的人:“這位老哥,請問這攤是幹什麼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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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詢問的人,一臉嘲笑的望著那攤子,告訴他:“這小子自稱有門路,只要有才能的人,就能送他一條錦繡前程,可惜他擺了好幾天攤了,都沒有什麼人問,偶爾有個書生來詢問,又被他嘲笑一番,我看啊,這小子根本就是哪家的公子,來玩人來的。”

但許廉卻沒有在意他話中的嘲笑,一臉沉思,聽這位老哥的意思,這個公子哥已經擺了好幾天的攤了,但自己每次下工後出來,都沒有見到,只有今日提前下工才遇到,與往日時間相比較,大約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會撤攤了。

這一算,許廉急忙擠出人群,往家跑去。

許廉的速度非常快,不到一刻鐘,就跑回了家,說是家,其實是一間小木屋,裡面只有一鋪床和一個灶臺,非常簡陋,這屋子的原主人,在前年冬季就被凍死了,他和弟弟才得以住進去。

“小攸,小攸,快出來。”剛到家門口,許廉就焦急的大聲喊了起來。

一個年輕人從屋裡走了出來,正是許廉的弟弟許攸,許攸與許廉身高差不多,臉也很像,但與哥哥許廉不同,許攸有股子很濃郁的書生氣息,身子非常瘦弱,臉頰都凹陷進去了,彷彿風一吹,就能吹走一樣,看到許廉,許攸很高興:“大哥,今日怎麼下工如此早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