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禾在風中痴痴佇立許久,彷彿生根一般,眼見魔界大軍如退潮般散去,心上卻沒有半分喜悅。

她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眾仙高呼著將她圍在當中。

一眾光亮晃的她雙眼生疼,最終還是月老將她從哪一眾仙僚的包圍中拉出。

眾仙緩緩散去,各自回了各自所司之位上。

十禾同月老一起坐在九幽臺的臺階上,愣愣發呆。

她手裡不自覺捧著一把瓜子,漫無目的地磕著。

月老便也同她肩膀靠著肩膀,瞧著她一顆瓜子皮一顆瓜子皮,將身前那一節一節的臺階鋪滿。

他沒有問她這樣吃,嗓子會不會疼。

因為在數百年前的長白山上,這個姑娘用捆仙索縛住他,懷著必死的決心去九幽臺,尋了她的少年。

他不知道這個姑娘,上了九幽之後發生了什麼,可後來到底是成了一場傷情的過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很久的。

九幽臺下,倏爾散發開一陣湛藍的光芒,同烏壓壓的鬼氣交織著。

而後,一黑一藍兩道身影自九幽臺下踱出。

天帝也被從九幽臺下,從那九世輪迴道中拎了回來。

隔的略遠,十禾回神之際,瞧的不甚明瞭。

只是遠遠瞧見,天帝被一渾身鬼氣繚繞的俊朗勁裝男子,甩手掀到了九幽臺上方。

而後,那俊朗男子闔目念著什麼,催動厲鬼,將天帝在九幽中散碎的魂魄吐出。

唯見漫天零碎微光,在俊朗男子手中,逐漸合攏,引導神魂歸位,灌入天帝體內。

那繚繞鬼氣緩緩退散,如退潮般重新灌回九幽之下。

俊朗男子覆手,天帝便打著旋從九幽上空摔下。

鐘鼓抬手將天帝接了回來,道了聲“多謝。”

十禾彷彿瞧見,那男子手中握著一對通體墨綠的小圓珠。

他冷冷一收手,將綠珠塞入腰間,語調中是溢於言表的厭惡“不必,我只是不想他與阿顏同死,髒了阿顏輪迴的路!”

鐘鼓扶穩天帝,道“如今算是天界欠無方的一個人情,改日你若要便來取。”

俊朗男子毫不留情的直接回絕“不必了,沒有阿顏的天界,我不會再來。”

十禾磕開顆瓜子丟進嘴裡,用胳膊撞了撞身側的月老,下頜略略朝少傾酒的方向一點,問道“那是誰?”

月老從十禾手心抓了把瓜子,答道“無方鬼城的城主,少傾酒。”

十禾顛顛手心,攏了攏僅餘的幾粒瓜子,癟了嘴“沒聽過,做什麼的?”

月老瞧著她小氣的樣子翻了個白眼,沉吟道“鬼城,自然是收鬼的,聽說無方鬼城可是煉獄。”

十禾頗為錯愕“你去過?”

月老答的乾脆“沒有。”

少傾酒掂了掂手心,將臂上寒光護腕收緊,側身回眸間,目光落在了十禾身上。

冷冽如霜的眸光有一瞬的恍惚,隨即,少傾酒便收回了視線,微一抬肘,天際頓有一瞬的漆黑。

帶起陣“叮鈴”的銀鈴脆響聲。

一隻展翅的烏黑大鵬緩緩收縮至圓桌的大小,落在少傾酒身前,梗起脖頸,露出只墨綠玉石打磨的鈴鐺。

鐘鼓斂目道“再會。”

少傾酒抬步上了大鵬後背,指尖撥弄了下套著鈴鐺的紅繩,大鵬仰天長嘯一聲,便展翅高飛,留下個背影,和少傾酒一句冷冷的,“再也不會。”

十禾手中的瓜子掉到了地上,滿面錯愕道“他這是不給我師父面子嗎?”

月老倒是不覺得有多稀奇,自顧自磕著瓜子,隨口道“他比天帝活的還久,不過在君上面前算是小輩,你總不能讓君上和小輩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