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動作一頓,緩緩鬆開一雙將十禾圈住的臂,肅整儀容,理了理前襟側開身來退了半步。

十禾也鬆了口氣,將主司筆收回袖中,瑩瑩白光頓時散去。

如竹般挺拔的青玉色身影翩然入殿,周身尚泛著點點湛藍輝光,還未完全消散。

好比漾漾碧波之上,那茫茫寒月。

鐘鼓緩步入殿,直至十禾身側,握住了她的手,向身後一帶,擋在了她身前。

鐘鼓兀自捏緊了十禾的手,略略頷首道“鐘鼓,見過天帝。”

天帝略抬眼角,目光自那雙緊握的手上,轉了一圈繼而淺笑道“不必多禮,君上今日怎來了凌霄殿。”

鐘鼓清雅俊美的面上攜上一絲笑意,緩緩道“芳華殿冷清無趣了些,便來瞧瞧可有用的上鐘鼓的地方,總這般清閒也是不好。”

天帝拂袖一揚,負手而立道“君上坐鎮芳華殿這萬年時光,邪魔退散不敢來犯,得以長安太平,六界皆安穩。”

這算不算互相拍馬屁?十禾摸了摸胳膊,貌似起了一排的雞皮疙瘩。

鐘鼓勾唇含笑不語。

天帝倒也不甚在意,倏爾明瞭道“東海一事,確是過於放肆了,本尊自當還君上一個公道。”

鐘鼓唇畔淺笑如舊,微微搖了搖搖頭道“不必了,如今陛下所治,四海昇平,實不必為鐘鼓一人掀起什麼波瀾,況東海於萬年前極淵魔障中一戰中,折損不少,以至凋零,歷年來亦兢兢業業,更是無甚差錯。”

天帝蹙眉道:“那君上的意思是?”

鐘鼓默了一瞬,旋即握緊了十禾的手,置於身前,略一側目於十禾相對一瞬,輕然笑開。

鐘鼓笑意清朗,宛若眉目清雅含情,溫聲道“陛下若真心待鐘鼓,不若便許鐘鼓一樁婚約,叫四海八荒都知曉,鐘鼓已覓得傾慕之人。”

天帝面色一凝,似是怔了一怔。

十禾也是一愣,她師父已經有了傾慕之人?她怎麼不知道?都鬧上要求許婚了?

可是她為什麼不傷心呢?心裡頭好似很平靜的模樣。

天帝緩步踱回座上,斜斜睨了十禾一眼後,收回視線看向鐘鼓道:“你想要她?”

鐘鼓毫不在意地抬手,輕撫十禾柔軟的髮絲,“是。”

天帝指尖微勾,輕輕叩既案面,眼底靜若海面,薄唇輕啟,無波無瀾“怪不得上神,瞧不上天后的位置,原是擇了更好的。”

那清淡的語調莫名刺耳。

十禾伸手想掏掏耳朵,又發覺貌似不大合適,暫且收回了手。

天帝微抿薄唇輕笑著看向她道“既君上開口了,你可願?”

那目光直直看向她,十禾望身後瞧了半晌,也沒見什麼別人。

這才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自己。

可前些天鐘鼓才拒絕了她,如今這一張大大的餡餅從天而降,砸的她倒是有些發起蒙來。

十禾蹙了眉頭,不知在思索什麼。

不過,她不應該很高興才對嗎?為什麼,也沒有呢?

鐘鼓側目向她,絲絲暖意自手心傳達而來。

這一下子兩個人都盯著她看,十禾不免有些沒來由的羞澀起來。

起初也是她先去勾搭鐘鼓的,這一下好了,勾搭成功了,她總不能在天帝面前下她師父面子吧?

不過想來,鐘鼓也只是擔憂她被天帝那廝揩了油水,有意護著她罷了。

十禾笑的眉眼彎彎,答的也甚是痛快“願意。”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鐘鼓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指尖擦過她的指腹,略有些發顫。

天帝眸光微凝“那待君上擇定婚期,本座便擬旨,昭四海八荒,同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