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卻又鬆開了十禾,眸底只餘清冷幽涼之色,“我是比妖怪,還要可怕東西,六界之內無不言誅,你可怕了?”

六界得而誅之,可於她眼中,長歌卻從未傷害過她,且都說相由心生,生的這般好看的長歌,怎麼都不像什麼凶煞怪胎。

那個突然的吻叫十禾心神俱亂。

又突然被這一問,勉力收回神思,抿著略略發紅的唇,思索著要怎麼回答這番話,可這形容落在長歌眼中,偏成了另一番模樣。

他以為,她是怕的。

長歌鬆開了手,側目看向鐘鼓的背影,面上一派冷漠,語帶譏誚“我真是厭極了,你這番偽善君子模樣。”

鐘鼓腳步一頓,如同利劍貫胸般,沉重凝塞,鮮血淋漓,只覺不堪重負。

他艱難地挪動著,轉回身來。

十禾這才注意到長歌墨玉色的眼瞳中,映著另一人的身影。

她順著長歌的視線,回過身看見了那襲青玉色身影,訥訥道了句“神君。”

鐘鼓斂了神色,勾動嘴角,微微頷首道“禾兒。”

那她剛才和長歌……不是都被鐘鼓看見了?

十禾的臉頓時垮了,怎麼辦,她有點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長歌的唇角倏爾勾起了一抹豔麗無比的笑,似是憤,似是怨,又滿是欲斷難斷的不捨。

他苦笑了一聲,沙啞道“你若怕了,便隨你的神君走罷,此後,莫再來招惹我。”

十禾下意識抓住了長歌的袖口,想要解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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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用力將袖袍一揚,十禾頓時失了重朝後跌去。

“長歌!”

鐘鼓展袖,接住了要摔倒的十禾,等她站定身。

長歌已後退了數步,那上挑的狹長桃花眼中,寒光凜冽。

十禾只覺腦中有些昏昏沉沉的,有什麼東西要浮出來,又被壓制著,叫她腦仁生疼。

長歌扯動著蒼白的唇,面上笑意愈發深沉,“我便如此好供耍玩的麼?”

“長歌,我……”

鐘鼓的眉心微微抽動,面色亦有些發白,他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長歌抬手肅整衣袍,將襟口也一併理了理,冷冷問道“你什麼?你說,我聽著。”

鐘鼓面上血色盡褪,看著長歌靜默無言。

說什麼呢?該說什麼呢?

長歌的十指漸漸收緊,自嘲般勾動唇角,“你們的日子當真這般無趣,非得尋旁人做消遣的麼?”

他出口後目光落在十禾身上,又發覺,其實是沒什麼道理的。

她是她,卻也不是她,不過是九世輪迴中的一世。

她甚至未曾同他吐露半分情意,流年風雨,從始至終,不過是他的一腔執念罷了。

長歌倏爾大笑起來,直叫月色無光,他周身為紅光浸染,一時大盛。

不過片刻,又如嫋嫋雲煙消散開來。

十禾甩開了鐘鼓的手,朝長歌跑去,“長歌。”

她展開雙臂,卻飛奔而去,什麼都沒有擁住,她看著自己空落落的一雙手臂。

耳畔好似有個女子在低聲哭泣,那樣的撕心裂肺,彷彿要被鋪天蓋地的哀傷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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