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盡頭,是兩間相隔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木屋,外頭瞧上去一般無二,只不過一間大些,一間小些。

十禾放下拉板車的繩索,以指節扣響了木門。

開門的是個魁梧大漢,生的很是威風凜凜,粗獷非常,肩上還扛了只昏死過去的火紅狐狸。

大漢大刀闊斧地一拍門板,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問“你是?”

“我……”

十禾正要回答被鄢墨直接打斷,那語調拖的極長,且頗為纏綿,“你弟妹。”

“弟妹?”大漢皺著眉,聞聲望去,卻見鄢墨從木板車上掙扎起身,雙手抱在身前,狹長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笑吟吟地看著他道“鄢呈,別來無恙!”

鄢呈一愣,隨即驚喜地連手裡的狐狸,都揚手給丟出去了,那狐狸腳一沾地,立馬活了過來,飛快地向黃沙中竄去。

十禾咂舌,原來是裝死的。

鄢呈直接就跨出了門檻,走過去拍了拍鄢墨的肩挑眉道“沒大沒小,外頭浪了一千多年了吧,一回來大哥都不叫了,嘖嘖,真叫人難過。”

“嘶。”鄢墨疼的嘴角一抽,仍舊笑著無奈道“好,大哥,這是我即將過門的妻子,叫做十禾。”

繼而轉向十禾笑道“十禾,這是我大哥,叫做鄢呈。”

十禾點點頭,跟著喊了聲“大哥好。”

鄢呈有些無措地撓撓頭,不大好意思“啊,弟妹啊,都怪這小子,提前不說,本來怎麼也得準備點見面禮什麼的,你看這。”

“什麼時候這麼見外了,我可是特意回來找你給我主婚的,你可別到時找我討紅包。”鄢墨用手肘頂了頂鄢呈的胸膛。

浸透鮮血的紅衣尚未乾透,在鄢呈的胸膛處留下抹淡淡的紅。

粗糲的手掌當即就翻開了鄢墨的衣衫,面上的笑容頓時消失變得凝重起來“誰傷的你?”

“無妨。”鄢墨想將那半邊衣襟攏好,卻被鄢呈死死抓緊。

繚繞的黑氣凝聚成線,自心口開始逐漸蔓延,渾身血肉模糊,深可見骨,還有幾道電光在傷處流轉,滋滋作響。

這已不是傷重了,是要命了!

鄢呈咬牙,眼珠幾乎都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了,抱媳婦似的,直接把鄢墨抱進房內,輕輕放到床上,憤憤罵道“無妨個屁!格老子的,誰把你傷成這樣,我非得弄死他!”

這幅形容實在是,叫人不得不生出些遐想,可到底現在鄢墨是她未過門的夫君,十禾對此的立場還是非常堅定的。

她默默跟隨兩人進了房內,自覺的靠著柱子站在一邊,從懷中掏出包桂花味的蜜餞,自顧自開始埋頭吃了起來。

十禾再抬起頭時,鄢墨上半身的衣袍幾乎被鄢呈扒了精光,若非傷痕斑駁交錯,此情此景必然旖旎非常。

思及此,十禾斂了目,心上倏爾一痛。

鄢呈也不知從哪鼓搗了一堆藥出來,挑挑撿撿,尋著合適的要麼就塞進鄢墨口中,要麼就往他身上塗塗抹抹。

不多會兒,鄢墨就被糊成了半個小黑人,襯著那蒼白的面龐,倒也不甚突兀。

鄢呈仍在罵罵咧咧,塗抹藥泥的棒子在鄢墨傷口上用力戳了一下“早知道把你撿回來那麼囉嗦,你在黃沙裡頭半死不活的時候我就該補兩腳,直接送你下黃泉路,省的你折騰。”

疼的鄢墨頓時面目猙獰,感嘆道“千年不見,你倒是愈發狠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