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十丈軟紅(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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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動而出的鮮血,不斷浸染每一寸體膚。
在眼前徹底模糊前,所有記憶如走馬觀燈,於她眼前浮現。
一顆心,自初始跳動,直至末尾停歇,大抵是有過程的。
她死前啟唇,將心上少年喚之於口,“鄢墨……”
可那少年,指尖緊攥一隻平平無奇的白玉髮簪,終夜於風雪中,渾身覆雪。
直至那微弱燭火於風雪中徹底熄滅,少年才猛然起身。
積雪沒入雪中,與原本無異殊同。
次日破曉,十禾仍未歸府,柳夫人守在門口一夜未眠。
卻終未等到,那個逗她開心的頑皮丫頭了。
等到的,唯有一具自官府抬回,冰冷蒼白的屍體。
柳夫人顫顫巍巍的上前,掀開那血跡斑駁白布,少女蒼白的面頰立即顯露眼前。
柳予安亦是心神俱震,腦中驀然炸開血霧,目之所觸皆腐爛生蛆,仿似有蠱將他渾身血肉蠶食鯨吞,徹骨發顫,寸寸淋漓。
小桃驚撥出聲,“夫人!”
柳夫人連退數步,終是在這沉重打擊中昏死過去。
原本,一家團聚,兒女婚事也已近在眼前,她已待含飴弄孫之樂,卻不想白髮人送了黑髮人,不過轉瞬卻是天人永隔。
柳予安艱難收將柳夫人扶起,送回了房內,沉聲道“去請大夫。”
心神擊潰,氣血兩相虧空,迴天已然乏術。
柳夫人纏綿病榻數日,形容枯槁,終是緊緊抓著柳予安的手,離開了人世。
她說“安兒,我要去找你父親,還有禾兒了……”
“不會的……不會有事的……別丟下我一個人……母親……阿孃……別……”
他喉管嘶啞,以元神相護,卻因殺咒附骨,迴天乏力。
鄢呈趕到時,只見了這一番形容。
他看著柳予安跪倒在地,劇烈咳嗽著,渾身傷口一時崩裂,不斷滲出鮮血來,他死死握著那隻乾枯如柴的手,哭了出來。
那個同他相識萬年,哪怕渾身血染,殺咒附骨血肉為之蠶食鯨吞,亦面若沉水的少年,此刻痛哭出聲,宛若稚童。
在一遍遍嗚咽呢喃“別丟下我……”
他沒能留住柳夫人,一如當初他留不住他的阿孃,也留不住他心愛的姑娘。
世間萬物百態,大多都是逃不過“流離瑣尾”四字。
後來,柳府的喪事累計兩樁,白花白帛懸滿全府,隨風隨雪飄飛。
白燭靈堂,棺木一共兩具,弔唁者全數被攔於府外,僕從侍女亦全數遣散。
少年面色沉沉,不知悲喜愁苦,白衣披麻,泛白指尖滲出點點鮮血,打在白色蒲團上,綻開一朵朵梅花。
他跪於靈前,牌位之上是為慈母,與愛妻。
屋內燭火搖曳著被拉得狹長,最終歸於昏暗。
報喪、告祖、入殮、祭奠、出殯同送葬,一應喪儀全畢後。
曾經的柳府便不復存在了,傳聞那位柳府的公子也不知歸處何去。
而於此同時,清溪鎮方圓千里,所有土匪窩一夜之間,全數被滅,那一夜火光沖天,將半邊天際染的鮮紅。
有人遠遠瞧見,有個紅衣少年自火海內浴血而出,宛若索命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