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金秋之日,長白山上又是一番銀裝素裹,大團大團的雪花於空中紛紛揚揚,似是無止無休。

十禾緩步踩在綿軟的雪地裡,一步一深陷,她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彎腰蹲下身,伸手去撥雪,想看看這雪究竟下來有多深。

她扒啊扒,直到那大團飄落的雪花,都在她身上覆了薄薄一層,她才算扒出棵壓在白雪之下,幾近腐爛的一顆小草來。

不知為何,十禾的心頭驟然襲上一陣銳利的痛意,她下意識掏了一顆蜜餞,塞在嘴裡反覆咀嚼。

她歪著腦袋,摸了摸腐黃的草片,少見的嘆了口氣。

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仍舊在那大雪中,一深一淺地走著,留下一排腳印來。

那個曾經她和鄢墨所居的洞外,覆了層厚厚雪,十禾進來時險些因這凹陷,打了個趔趄。

舊無人居,布了許多張蛛網,還有滿地的灰塵。

她一踏進還有發這綠油油惡光的眼睛盯著她,十禾回過頭看向那隻小獸。

可那小獸饒是餓的再狠,泛綠光的眼睛在十禾身上游移許久,卻是被她身上的仙氣壓地腿軟,不敢上前撲咬。

十禾看著四周熟悉的軟榻,桌椅,乃至藥爐銅鏡,又嘆了口氣,手中幻化出兩隻烤雞來,“唉,算我謝你給我守著山洞的。”

小獸躊躇著上前,叼起了烤雞,可叼起一隻又掉一隻,只能當著十禾的面撕咬著烤雞,沒幾下就吞掉一隻。

“你是妖怪嗎?”

小獸似能聽懂人言,惡狠狠地瞪了十禾一眼,如同繁枝般的獸角,氣憤地頂了十禾一下。

“好吧,那你是仙獸?”

小獸鼻孔裡頭噴出氣來,依舊是不屑。

十禾拍了下它覆蓋純白毛髮的腦袋,嫌棄道“你太囉嗦了!仙獸都看不上,難不成要做神獸?”

誰知小獸聞言,卻是高傲地揚起了腦袋,十禾愣了片刻,隨即同情地看著它,“還那麼小,腦子就壞了,可怎麼得了。”

……

小獸幾乎要氣的絕倒,奮力蹬了兩下腿,叼起剩下的烤雞,扭過頭去,用屁股對著十禾,撅了幾下。

十禾也不生氣,自顧自拿起了桌上,全是灰塵的銅鏡,仔細地擦乾淨上頭的灰塵。

銅鏡之上赫然映著張清秀的面容,朱唇皓齒,眉目輕顰,似攏淡淡憂愁之色。

她自從回了天界便不曾照過鏡子,原來她的模樣,和在凡間做白虎精的時候,是不太一樣的。

十禾把銅鏡小心翼翼地收起來藏進懷裡,然後攏起袖口紮在腕間,變出塊帕子來,一點一點,擦拭著這洞內的每一件物什,仔仔細細。

擦了許久才算擦完,擦完後她指尖輕彈,整個山洞便覆上了層薄膜,被包裹其中,這樣就不會積灰了。

十禾解開攏起的袖口,走了出去,小獸卻是攔在她的面前,繁枝恰巧卡在洞口,把她的去路擋了個嚴實。

“做什麼?”

小獸鼻孔出氣,扭了扭屁股,用獸角戳戳十禾。

十禾的手被獸角戳的有點疼,皺眉拒絕“我不養寵物。”

小獸踢踏兩下腿,鼻孔出氣更多,因長得可愛,齜牙咧嘴的樣子顯得有些滑稽。

十禾揉了揉眉心,便化作了一縷流煙,將那小獸甩在了身後,流煙劃空而過,落在了那間居住了整整五百年的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