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站在那裡, 有些茫然地想:方才不是還熱得冒汗嗎?怎麼忽然冷得人骨頭縫裡都疼?

趙氏嗤笑一聲:“你當我不知道?阿玉在房裡都是和你分著睡的, 你連為人妻的基本都做不好, 還不許他找別人了?”

穀雨腦袋裡好像卡了殼,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阮瑩?

現在在她睡覺的房間裡?

和萬玉深?

穀雨腦海中浮現出那副畫面,怒火瞬間就燒了起來:“什麼!?”

那股怒氣來得極其迅猛,飛快地橫掃過穀雨全身上下,她氣得手都在抖, 咬著牙道:“婆婆親眼所見?若不是, 婆婆就不怕汙了表小姐的清白?”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趙氏心情愉悅,優哉遊哉道:“他們二人你情我願, 有什麼清白不清白的?我萬家還沒有佔了女子便宜的事, 自然是要負責到底的。”

你情、我願?

穀雨冷笑一聲。

“若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她拍了拍袖子,臉色難看, 神情卻十分倨傲, “那我自然讓賢——怕的是妾有意, 您家那位捂不熱的大將軍,沒那個心思啊。”

趙氏細細的眉毛一挑:“喲——挺有自信。”

“婆婆謬贊。”

穀雨說完, 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她胸口堵著團氣,走路像在剁地,一步一步像是要踩在誰的臉上。轉過遊廊,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用跑的。

萬玉深, 你給我等著!

另一邊,房間裡。

萬玉深捉住那隻作惡的手,神智在瀕臨暴走的邊緣,每一刻都想轉過身去抱她,佔有她,做盡一切肖想多年卻只存在於夢裡的事,可下一刻又狠狠地壓下去。

她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又怎能被這樣潦草對待?

“穀雨……”他艱難地開口,嗓音啞得如粗糲石子,卻在一片昏暗之中透出某種誘惑,“我給你機會,快走。”

身後的人一僵,忽然不管不顧地收緊雙臂,身後豐盈壓上他堅硬的脊背,冰涼濕潤的吻落在他的後頸上。

萬玉深倒吸一口氣,恍惚間忽然明白了何為一念成魔。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已經入魔。

萬玉深猛地轉過身,喘息著扣緊她的肩膀:“你……”

阮瑩笑中帶淚,悲傷又期冀地望著他。

萬玉深呼吸灼熱,眼前盡是重影,卻仍然在那一瞬間覺出了不對。

不是她!

阮瑩柔柔地笑一下,伸手去拉他的衣領:“哥哥,我……”

萬玉深立刻松開手,連退三步,用力掐住自己的眉心,他驟然覺得慶幸,可失落感和慾望難紓的迫切隨即更強烈地湧上來。

藥力已經發揮到極致,他幾乎站在虛實之間,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了上輩子的事。

皇城根,老槐樹,四下闃靜。

倉皇被問及少年心事,他故作不在意地搪塞,一轉眼卻撞見少女滿眼的怒火委屈。

杏眼,微圓,臉頰嘟著,下巴尖尖。

傷心欲絕地瞪著他,周圍人笑作一團,臊得她臉通紅,最後剜他一眼,轉身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穀雨……”

多年前的少年,依稀和如今的將軍重合,喃喃叫出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