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茨村活動中心三樓的宿舍是臨時改造的,走廊盡頭的水房,盥洗室,洗手間全部是都是公用。

這裡原本是給在山裡修路的工作人員準備的,時間臨近春節,工地停工,工人們也全都回了老家。

一入夜,在這個被群山環繞的小山村裡,這棟三層小樓鶴立雞群,將冬夜所有的寂寥都收入眼底。

山裡的冬夜苦寒而漫長。

宿舍裡沒有空調,床上的枕頭被子又髒又潮。

王億甜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後悔睡覺之前沒像周思雯一樣,去水房灌瓶熱水捂腳。

折騰了半晚上,一看時間才十一點。她就著窗外透進室內的燈光,摸索著套上羽絨服,拿了一瓶礦泉水去水房。

她前腳剛進水房,後腳易添星就跟了進來。

兩個人在水房遇見,互相打量對方的睡衣和棉襖,都覺得這形象有點好笑。

王億甜看著平日裡光鮮靚麗的易添星頂著一頭亂髮,披了件軍大衣,不自覺竊笑,哈哈,這傻大個。

易添星見她倒空瓶子裡的水,四下無人便問她,“你怎麼還沒睡?”

都絕交這麼久了,王億甜才不理他,拿水瓶的嘴對準開水機的出水口。

開水機出水很快,一瓶水快接滿,易添星好心提醒她,“你小心點,接太滿小心燙手。”

王億甜沒想到這開水機水流這麼快,捏著即將灌滿的水瓶去關飲水機,滾燙的熱水猝不及防地漫出瓶口,嚇得她立刻鬆了手。

“燙!”

滾燙的熱水砸了一地,易添星敏捷地避開,王億甜就沒那麼好運了。

她衝進盥洗室,慌慌張張開啟水龍頭衝著燙傷的右手猛衝。

易添星跟過來,著急問她,“你沒事吧?”

王億甜哭喪著臉,頭也不抬地嘴硬,“沒事!不要你管!”

易添星也是服了她,灌個水還能潑自己一身。

“讓我看看!”他強硬地扯過她的手,翻到自己眼前攤開。

男生的手乾燥溫暖,握著她的手腕,攤開她細長的手指。她用力扯,被他一把捏住,低喝,“你別動。”看了一會,他好像鬆了一口氣,又讓她繼續沖水,“你等會。我回去找找有沒有燙傷膏。”

“我沒事。”王億甜的手心手背燒得疼,她心情差到極點,“我不用你管!”

易添星不明白她有什麼好生氣的,“你脾氣怎麼這麼差?我是關心你!”

王億甜啪一下關了水龍頭,抬頭衝他叫囂,“我脾氣就這樣!不用你多管閒事!”

易添星覺得自己是被某某某咬了的呂洞賓,委屈得很,“我還懶得管你了!”氣呼呼轉身就走了。

王億甜看了眼那個痛快轉身的軍大衣,無名火燒得她又氣又急,重新開啟水龍頭,嘩嘩地衝傷處。夜裡的寒氣從腳下蔓延開,她的拖鞋被熱水打溼,這會兒全浸潤到腳上了,凍得人受不了。

她又回到水房,此時撒了一地的熱水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拖乾淨,開水機頂上還立著大半瓶灌好的水,她碰了碰,水還是燙的。

她不由得回頭望向宿舍的方向,長長的走廊亮著燈,易添星站在宿舍門口,望著自己的方向。

她遠遠地看著嘴硬心軟的易添星。像有人朝結著冰的湖面投下一塊石頭。春天未來,冰面安然無恙,像被人撓了癢癢。

回宿舍必定經過易添星宿舍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