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菜打掃的張阿姨今天要去喝喜酒,大堂裡少了一個人,店長就安排王億甜收銀,梅姐和川妹兩個人傳菜打掃。

收銀當然比傳菜打掃輕鬆,梅姐還沒幹活就跟店長嚷嚷,“哎呀,我腰不好,站不了一天。”

店長看著梅姐粗壯的腰腹,覺得她應該多動一動,“你去收銀不也得站一天?”

勸不動店長,梅姐那張苦瓜臉擠出一點笑意,衝王億甜道,“小王,我這腰以前摔斷過,落下了殘疾,不能勞累。你才學收銀沒幾天,要是弄錯了,還得自己貼錢,多不好啊。我跟你換換崗,怎麼樣?”

王億甜不知道原來梅姐是殘疾人?

她看了張秋川一眼,想求證。梅姐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我沒騙你。不信,我給你看看我後背上做手術留下的傷疤!我是下崗職工,以前在廠裡幹活落下的殘疾!”

梅姐身材敦實聲如洪鐘,王億甜還真想求證一下她後背上有沒有疤,“那你給我看看吧。”

梅姐沒想到王億甜這麼較真。以前她以同樣的藉口指使張秋川幹活時,張秋川可沒這麼較真過。

一點活,還推來阻去,店長看不下去了,開了金口,“小王你傳菜,梅姐確實有殘疾,年輕人你就多擔待點。”

王億甜背不起欺負殘疾人這麼大的鍋,她老老實實穿好圍裙,準備傳菜收拾桌子。

十點半一過,住萬家園這一帶老社群裡的大爺大媽已經吃完早飯,遛完彎,買完菜,準備接孫子放學,或者回家做午飯了,店裡漸漸沒了客人。

店長今天要去總公司報賬,店裡無人管束。

梅姐搬了張椅子到收銀臺坐下,支起手機開了外放看電視劇。王億甜和張秋川繼續收拾碗筷,擦桌子,拖地。

張秋川愛乾淨,她正拿著拖把跟地板上的一塊汙漬較勁,一用力,半乾不溼的拖把就衝到了一隻椰子鞋上。

“小王,一份招牌湯包,打包。”梅姐下了單,頭都不回地喊了一嗓子。

王億甜取了小票,正要去後廚取菜,那隻椰子鞋的主人拉著張秋川不依不饒起來。

“一句對不起就想解決問題?我這雙鞋限量版的,六千多呢!”椰子鞋的主人拉高了調門。

這人消瘦,梳著油頭,眼底一片巨大的黑眼圈,細瘦的花臂上戴了塊浮誇的大金錶,穿了件緊身的黑色t恤,腋下還夾著個小包。

王億甜不知道該評價這人是土氣還是油膩?

萬家園這一片,距離寸土寸金的沿江大道不遠。這裡有不少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修建的老公房老社群,租金在幾個中心城區裡相對低廉,街頭巷尾市井味濃厚,住的人也魚龍混雜。四時鮮在這裡開門做生意,時間久了,什麼人都會遇上。

王億甜沒見識過無賴找茬,但她認識椰子鞋。她有一雙差不多款式的椰子滿天星,王知味送的。

而穿在油頭男腳上的那雙,鞋底包邊的顏色白得像塗了牙膏,仔細看鞋面的面料還反光,一看就是雙a貨,還是低配的。

“那我給你擦乾淨吧。”張秋川一個人在江州生活,無依無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