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如今一覺醒來,就出現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睡眠一向很淺,可是卻絲毫沒有察覺,很奇怪。

就在她努力回想這是什麼地方時,便聽到頭頂有腳步聲接近,輕輕的,緩緩的,最後停在了上方。

木板隨即被開啟,原本微弱的光線霎時如同泉湧,一股腦地鑽了進來,照得四下燈火通明。

“睡得好嗎?”

那人的聲音帶著淡淡笑意,隨著他的接近,柯七律嗅到了刺鼻的煙草味,不自覺地掩住口鼻,眉頭皺得很緊。

“這是什麼地方?”

“海上。”

“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兒?做什麼?”

白桑背光而立,兩指夾著煙看上去很慵懶,眯著眼睛想了很久,最後搖搖頭。

“不知道。帶著總比解決掉要好,不是嗎?”

柯七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果是梁蕭,那麼她還算有些瞭解,但現在這個人變成了白桑,一個她聽都沒聽過的名字,而且很顯然,他和秦城之間有著不可磨滅的仇恨,這讓柯七律無所適從。

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似乎毫無頭緒,讓人琢磨不透。

“那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為什麼要抓我們?”

白桑一聽就笑了:“原來秦城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幾個月前,他開槍打死了我親弟弟,我發誓要他全家陪葬,當然,這個全家裡……”他說著便湊過來,俯首在柯七律耳邊低低地說,“包括你。”

煙草味太重了,柯七律被嗆得流出眼淚。

白桑俯身的動作不知怎的,忽然頓了頓,然後在他都有些詫異的表情裡,他竟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煙丟向了角落。

煙頭帶著火星連跳幾次,最後撞在牆壁熄滅。

氣氛忽然沉默下來。

柯七律不解地看著他,他目光同樣劃過一絲茫然,而後飛快直起身,冷冷地同她對視。

“謝謝。”最後還是柯七律先開了口,對他不鹹不淡地吐出這兩個字。

白桑這回沒笑,眸子眯起來,默了很久忽然問:“很想見他嗎?”

想。

當然想。

連做夢都在擔心,但柯七律的表情卻十分平靜。

“不想,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為什麼?”白桑覺得奇怪,忽然間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女人,“不是很愛他嗎?”

“就是因為太愛了,所以見不得他受一點兒傷害。”柯七律沖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還有事嗎?我有些累,想繼續睡會兒。”

白桑輕輕偏了下腦袋:“不吃不喝,現在連路都懶得走了,你這樣下去,撐不過兩天。”

她無所謂地攤攤手:“我不在乎,撐得過又能怎樣,你會放了我們嗎?”

“不會。”

“所以還是不必了,我沒胃口,也沒那個心思。”

話畢,柯七律就當著他的面躺了下去,腦袋枕在那條被銬著的手臂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白桑沒走。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隔著一段距離望著她柔和的側臉,僅僅三四天的時間,她整個人就消瘦得厲害,原本一頭光亮的黑發變得毛毛躁躁,臉色是不健康的蒼白,如果再靠近些,或許他還能看到她眼角幹涸的淚痕。

不知這麼看了多久,白桑忽然不屑地哼笑了聲,轉身離去。

就在房內光線銳減的時刻,柯七律驀然睜開雙眼,那裡面醞釀著壓抑的恨,緩緩在眼底流淌。

她永不會忘記,這男人在秦城身上紮的那一刀,幹脆利落的一刀,總有一天,她會替秦城討回來。

…………

陸路偷渡的風險大,時間也太長太熬人,這只表面看去破舊的漁船,悄無聲息地開出了南海,朝著馬六甲海峽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