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郡主問聞五:“你先前很討厭那個軍匪頭子的,為什麼突然轉性啦?”

聞五抬起大手粗魯地揉亂了她的發:“才沒有,唔……其實很複雜,你別管他。倒是你玲瓏郡主,白霆死了,將軍府就剩你自個兒了,有沒有旁人欺負你?”

“他們才不敢呢!”

“也對!誰那麼不長眼敢惹你呀!噯說真的,我把你送走了,你有沒有記恨我?”

話音未落,玲瓏郡主已扒下聞五的胳膊,露出一口尖利的小白牙,像只磨牙的小狗崽兒一般咬了上去。

這一口咬得真狠,立馬就留下了血印子。

聞五任她咬,另一隻手捋順她的發頂,黒沉沉的眼睛裡露出了自己也不曾察覺到的慈愛的目光。

……

聞五說的沒錯,渡雪時在月老廟。

宣於唯風也放了一盞花燈,追明山、明水時,被一個青衫男子攔住了。那時,他臉上戴著生肖面具,男子戴了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即便如此,他們都認出了對方。

宣於唯風道:“有時候,我真恨不得殺了你。”

“……可是,我卻一絲一毫都捨不得傷你啊,十四哥哥。”摘下那張青面獠牙的面具,是渡雪時俊逸如玉的臉。

這張臉此刻看上去彷彿蒙了一層憂鬱的傷感,又像是受了難言的委屈,咬住下唇、垂下眼簾的時候,宣於唯風的心竟止不住地抽疼了一下。

渡雪時低聲說:“這個國家害死了先生,將我逼成這副心腸歹毒、為複仇不擇手段的醜惡模樣,可為什麼你還要守護它?為了守護它,不惜跟我作對。”

這一聲輕輕嘆息,綿軟繾綣,似乎含了無盡的柔情與憐惜,又道:

“十四哥哥,你捨不得殺我,我一直都知道的。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容不下我了,狠下心腸殺了我,你放心,我不會恨你的。因為你的手是最幹淨的,能死在你的刀下,我的靈魂也會安息。”

“無邪……”

宣於唯風跟著一嘆,他朦朦朧朧中有一種預感,這一天會很快到來的。

過了戌時,錦城街市依舊熱鬧。

他追上明山、明水二人,三人同行去街市上游玩。明水久居鄉下,不曾見過這樣的熱鬧景象,看什麼都覺得很新奇,當她看上了一枚玉簪子,摸了又摸時,明山立即掏錢買了。

明水驚嘆不已:“好漂亮,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簪子。”

明山嘴甜,誇贊:“姐姐長得好看,戴上這玉簪子更好看了。這一路上好多人都偷偷看姐姐呢,真討厭,姐姐這麼好,哪裡是他們宵想得了的。”

誇得明水臉頰羞紅,嗔道:“這都是誰教你的話兒。這麼會說,怎麼不見你哄來一位姑娘當娘子?”

“哼!她們哪兒能跟姐姐相提並論。”

明山、明水有說有笑,可憐宣於唯風一人跟在後面,束手束腳極其不自在,從始至終也未曾說過一句話。

明水忽地道:“要不咱們回去吧。天都這麼晚了,我也困了。”

“不嘛!前面有更好玩兒的,姐姐肯定沒見過。一年就這一回,錯過了豈不可惜。”

明山調腳走到宣於唯風的跟前,拽住他的胳膊推到明水的身旁,笑得乖巧憐人,道:“我去吟霜樓哄姑娘玩兒,你陪著姐姐。要是惹哭了姐姐,我的刀可是饒不了人的。”

雖是抿嘴談笑,那一雙黒沉沉的眸子卻暗得透不出光。

宣於唯風臉色一僵,察覺到其中用意,手腳都無處安放了,只得背對著明水,抬腳走在最前方。

待二人走遠,明山笑嘻嘻的臉皮登時萎靡了。

與此同時,宣於唯風也不好過。

街市上行人漸稀,他背對著明水只管往前走,想到這一對兒姐弟真是他的劫難,以前也是這般,神思不禁飄飛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