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餐廳窗邊的角落裡,兩人相對而坐,玉響別過臉透過窗戶看著晚上霓虹粲然街道,玉茗湛手裡捧著可樂眼巴巴的看著玉響的側臉。

玉響被他看的臉都紅了,不過玉茗湛不道歉他自己又找不到臺階下,一時間只能這樣僵著。

“……玉響?”玉茗湛試探著開口,捏著一顆沾了番茄醬的雞米花,帶著幾分討好小心翼翼的遞到玉響嘴邊。

玉響心裡瞬間什麼氣都沒有了,不過還是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玉茗湛見玉響終於回頭,心裡這才鬆了口氣。桌子底下的腳討好的碰了碰玉響的鞋邊,被玉響不輕不重的踢了一下他也不生氣,又捏了一枚雞米花沾上番茄醬遞到玉響唇邊:“還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玉響張嘴含住,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怎麼?不嫌我不可愛了?”

玉茗湛討好的偷偷握住玉響的手指,臉上的神情卻無比認真:“我眼裡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別人。”

玉響手指微微一顫,一張臉已經紅的快滴血了,壓低聲音:“好了好了,知道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萬一被人聽到了怎麼辦?”

“可是我就是想說給你聽。”玉茗湛坦然的說。

玉響看著他那張漂亮的臉看得有些失神,一時間竟忘了羞惱,唇角不自覺得也微微勾了起來。

突然有什麼東西滑落在玉響腳底,玉響猛然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個中年婦女慌忙跑過來蹲下身去撿。

下意識的俯下身去,這才發現落在他腳邊的是個手機,玉響幫著撿了起來還給那個女人。

“謝謝啊!謝謝!手裡東西太多一時沒拿住!”女人笑著客氣了兩句就回到了旁邊一個位置上。看得出那一家是家族出行,一桌子熱熱鬧鬧的擠了好幾個人。

看著那個女人的背影,玉響全身都抑制不住的在顫抖。

“怎麼了?”玉茗湛意識到不對慌忙問。

“那個人,”玉響雙唇翕動,過了半天才吐出要說的話,“……是我媽。”

即使腦子裡關於安國紅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但在看見這人的第一眼時,玉響還是立刻就認出了這人。

“哎,彭偉,你坐這吧!莎莎,坐你哥哥旁邊!老安把桌上的盤子收拾收拾,這些服務員也不知怎麼搞的,人都走了也不來收拾桌子!”女人站在那裡手裡吃力的捧著兩個託盤抱怨著,然而臉上的笑容顯示了她此刻有多幸福多開心。

一個曾拋棄了三歲兒子的女人,有什麼資格活的幸福活得開心?

莫名的,玉響心裡突然生出了從未有過的怨恨。

他的父母奉子成婚時都才十七八歲,兩家簡單擺了桌酒席,便成就了新的一家人,這種事在東山鎮也並不稀奇。可是三四年後兩人到了真正的法定婚齡,激情也磨幹淨了,這時剛好離婚各自再次婚嫁。

而玉響,也就成了那段不成熟婚姻唯一抹不去的汙點。

玉響小時候曾遠遠的見過那兩人,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恨的。可是此時如此突兀的相遇,玉響突然很想問問那個女人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

但他又不敢,他怕他們拿一句“年少無知”就打發了他。他很想問問那個女人,這麼多年是否內疚過?是否曾想起在東山鎮還有他這麼個兒子。

可是看著幾步之外的女人手掩著紅唇大口爽朗的哈哈大笑模樣,玉響突然又覺得這些問題非常可笑。

如果這個女人心裡還記得他,不可能這麼多年從未回來看過他。

生養之恩大於天,究竟是誰說的話?

把一個孩子造出來是多麼的簡單,說白了不過是男人女人最原始的一場性愛,最多也就再加上女人的十月懷胎。

所謂的天大恩德,究竟在哪?

不顧玉茗湛的阻攔,玉響站起身徑直走到女人面前。

“哎?小帥哥,剛才謝謝啊!”女人客套的笑道,也僅僅是客套而已。

所以玉響看著她就笑了:“您跟我還客氣什麼?是吧?媽。”

笑容瞬間僵在女人的臉上,她身邊的家人頓時也靜默了下來。

“您該不會是不認識我了吧?媽?我是玉響啊!”玉響溫聲說,看起來就像個最乖巧的孩子。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最殘忍的事,他在攪亂一個家庭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