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天早上卓玉婷做飯時,特意看了下籃子裡掛起來的肉, 她發現兔子少了一隻, 便大呼小叫問:“怎麼又少了一隻兔子?”

楊秋菊看了一眼說:“可能是你三哥拿去送人了。”

卓玉婷撇撇嘴,“就他窮大方, 誰跟他一樣老是拿肉當人情, 現在吃口肉多稀罕。”

“別胡說八道,那是你三哥打獵弄來的肉,他想送誰送誰。”楊秋菊會替桑兒子著想:玉航這麼久沒回來,肯定是不好意思空手上別人家的門,他這是提著肉跟要好的朋友走動。

卓玉婷滿臉不高興。她不高興三哥把肉送人。他充大方都送給人家,自家吃什麼, 他們家吃肉可不是隨心所欲想吃就吃。

這娘倆都不知道,卓玉航拿那隻兔子討好媳婦去了。

然後, 楊秋菊又囑咐閨女一句:“你三哥多疼你,從小就帶著你到處玩。等會兒不許提這事, 要不你三哥還以為,他在你心裡還不如一隻兔子。”她自然是希望閨女和兒子感情處得好,萬一閨女嫁人以後,有孃家哥哥疼著算是有個依仗。

卓玉婷噘著嘴說:“知道啦, 我不說還不行嗎?”她是因為正在跟三哥鬧脾氣,才故意這麼說的, 但是卻不想因為一隻兔子跟三哥再次鬧翻。

楊秋菊和兒女吃過飯後,說:“玉婷你洗碗刷鍋,中午記得提前做飯。玉航你好不容易回來一回, 就多歇歇。我去上工了。”她是心疼兒子。她可是聽說在部隊也很累的,每天都要鍛煉,一跑就跑十幾裡路,整天摸爬滾打的,沒個閑著的時候,還不如他們在家幹農活的人,起碼冬天能在家貓冬,歇一冬天。

卓玉航說:“媽,要不我幫你去地裡幹活。”

楊秋菊搖頭拒絕:“現在地裡的活不忙,就是拾草,蕩悠著趕上半天也不累,用不著你幫我幹。再說拾草的那些人都是些女人,你過去幫忙也不合適,還是在家歇著吧。”

楊秋菊還是比較疼小兒子和小閨女的,不捨得他們太勞累。她寧願自己天天去上工,也沒讓閨女去地裡跟著幹活。兒子在部隊夠累得,回到家後她可不捨得讓兒子再受累。這次兒子回來,還給她五十塊錢讓她收著,看家裡缺啥就花錢買。雖然楊秋菊手頭並不缺錢,但兒子的行為實在是暖心,她哪捨得讓兒子在部隊忙完再回來忙活。

其實卓玉航提出幫他媽幹活,另一個原因是為了去田裡見媳婦。他知道媳婦他們今天要去上工,他想過去看看。

卓玉航沒想到,媳婦來到眼前,還得想盡辦法找藉口見面。如果他跟媳婦剛認識就很熟悉,主要是怕給媳婦帶來不好的名聲,要不他早忍不住把媳婦領回家,讓家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不管如何,卓玉航打算中午見媳婦一面,他下午要求買鍋碗啥的,看媳婦需不需要買東西。還有,他一定要在兩個月內跟媳婦確立關系,回部隊就打結婚報告。

跟媳婦的關系遲遲沒有進展,卓玉航著急,一個勁兒想辦法,希望早點搞定一切。

著急也沒用。就像楊秋菊說的,卓玉航在一群女人中間,去幫她媽拾草,肯定不大合適。

卓玉航思量一下,只能打消這個念頭。看來他得令想個辦法跟媳婦經常見面,慢慢讓大家知道他在追媳婦,還要不顯得突兀。卓玉航沒事就回屋了,“我先去看會兒書。”

楊秋菊聽到上工的鐘聲想起之後,很快趕到地裡。五嬸把她叫到一邊悄悄說:“秋菊,你不是讓我給玉航打聽合適的姑娘嗎,這不我剛給打聽到一個合適的,我打聽到的姑娘是朱家村的,不但有文化,還漂亮,蘋果臉,大圓眼,那裡也大,看著就是能生兒子的福相。聽說她幹活也麻利,人也孝順,怎麼樣?你覺得合適就找時間讓玉航跟那姑娘見見面?”

楊秋菊一臉驚喜地說:“是嗎,五嬸,麻煩您了,你再詳細跟我說說這姑娘的情況,回頭我給玉航仔細說說,要是他同意,就麻煩您安排時間,讓他們見個面。我還想趁玉航這次在家,讓他趕緊定親。”

“沒問題,玉航是個好孩子,我也想給他找給好物件,讓他早點結婚,讓你早點抱孫子。”

“五嬸說的是,我可不就是盼著他早點結婚,等他定下來,再打發玉婷結了婚,我就完成任務了。”楊秋菊想想兒子閨女都成家立業,再生幾個娃娃給她看著,她就止不住開心。

“那咱就這麼說定了,你問了玉航,趕緊給我個信兒,我好跟姑娘那邊聯系。”

“嗯。麻煩您費心了,五嬸。”

楊秋菊不知道卓玉航的打算,上次說給兒子找物件,不是說著玩的。那時她還問了三兒子,想找個什麼樣的媳婦。

當初卓玉航是按照寧馨形象描述的:長得要漂亮,知書達理,還要孝順老人,還得有文化,最好是個高中生。

楊秋菊可不知道三兒子已經有目標了,當時卓玉航尋思媳婦還沒來,也沒跟她說開。就這麼著,娘倆給說岔道了,拐到兩條路上去了。

楊秋菊尋思兒子這條件可不低,農村姑娘念書唸到高中的不多,還得長得漂亮,那就更少了。她得趕緊讓五嬸給打聽著,萬一碰到合適的趕緊找,要不照兒子這條件,略有點高,也不太好找合適的媳婦。

卓玉航看他媽問了他找媳婦的條件就沒了下文,還以為這事過去了,他也沒想到他媽速度那麼快,馬上就託人給他找物件。

知青們各自跟著隊長到了地頭,又被分派不同的活計。

農村都是按照工分記錄一天幹了多少活,年底按照工分分糧。幹得多,分得多。累活和輕松活的工分不同,大部分男人和女人的工分也不同,一般男人幹挖糞、犁田等累活,一天拿十個工分;女人幹鋤草、上肥、播種等輕松點的活,一天拿七八個工分。

只要不是農忙時節,很多時候大家都在地裡磨洋工,比如說拾草,這一片地還沒拾完,後面拾過的地方又長出新一茬草,可見大家幹活的速度是多麼磨蹭了。

當然,有的家裡條件不好,比如說丈夫是有病的病秧子,還不如媳婦身子骨壯實,只要媳婦能幹,只要她受得了那份苦,女人也有幹男人那份活,女人可以和男人拿同樣的工分。只是那種情況比較少。男人一般都要面子,哪裡真讓自家女人下死力幹活,還不得讓村裡人笑死。除非是那種不懂事的癩子,臉皮厚不怕被人嘲笑,才那麼做。

寧馨和林可欣等人到了地裡之後,男生被隊上的小組長帶著去挖積肥,女生則跟著大部隊去地裡拾草。每個隊上都有記分員,每天會有人看分派下去的活有沒有人完成,如果實在拖拉的,也會被口工分。所以,想明著偷懶是不行的,想偷懶的人只能在幹活時偷奸耍滑。

地裡的雪剛融化沒多久,草剛剛冒出一茬來。女人們會在地裡拾草,順便把能吃的野菜挑出來,拿回家做菜窩窩或沾大醬吃。這時有想偷懶的,就會拾草時故意落下些草,當做看不見忽略過去。如果小組長檢查的不嚴,可能就瞞過去了;如果小組長檢查得嚴或者故意挑刺,就有可能讓偷懶的人重新拾一遍草,要不就不給幾工分。

所以,大部分村民都巴結有點權利的隊長和小組長,希望他們給分派點輕松的活計或在檢查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