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夜煞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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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氏豈有不知道的,唉聲嘆息道:“是你幼時肆意胡鬧招惹了人家,如今他來求娶,逃也逃不掉啊。”
沈父一急就在屋中打轉,又是擔憂又是氣惱道:“定是昔日記著你的仇了,你說什麼人不好招惹,偏偏要惹上為將之人。”
沈卿卿聽聞軟了身體,是啊,如今都頒了聖旨了,她便是有飛天遁地之能都逃不掉了啊。
沈府接了旨之後沒有預想的喜悅,而是死氣沉沉的,沈氏父母每天臉上烏雲陣陣替閨女惋惜,連丫鬟婆子都曉得這個姑爺不好惹,是大名鼎鼎的沙場悍將夜煞,沒有九臂三頭,也是如狼似虎。素來才子配佳人,只有青年才俊風流倜讜的書生文官才懂得疼惜女人,再不濟,商販走私小卒也比那成天打打殺殺的武夫強上數倍。何況,小姐嬌弱如柳,比一般女子還要矜貴嬌氣,風大了都會吹走的樣子,哪裡經得起折騰。
而且聽說,這個夜煞大人在成婚當日還要一併抬兩個妾室,不止如此,因為救了聖上一命,皇恩浩蕩恩賜了不少寶物還有美婢,光是美婢都擠了一車。對男人來說嬌妻美妾那是無上的福氣,可是對女子來說就不是這麼回事了,新婚之日,便要與一群女子分享丈夫,那滋味可不好受。
沈卿卿已經不再落淚了,父母早晚規勸見她神色幽幽的便以為她是想通了,還會去店鋪檢視賬本料理生意。是啊,攤上這回事,哪裡能有什麼辦法可想。閨女脾氣雖倔強,但是一直能為家裡頭著想,當年也是為了葉氏的寒症才招惹了霍小郎,如今又要為保全沈府而受罪,這個想法一出,兩人便食不知味,臉色比沈卿卿還難看,覺得是自己把閨女推入了火坑。
這日,沈卿卿剛從坊間回來,最近她總是一個人出府,連個丫鬟都不帶,接近黃昏時候才能見著店鋪掌櫃劉易波把她送回來。美人兒心情很好的樣子,把帷帽甩給在府門口迎接的丫鬟,蹦躂著步子往前廳走。
“小姐,小姐……”院中的水蓮急走兩步,還是沒有趕上小姐的步伐。
“我有個不嫁的好辦法,爹孃在哪裡,我……”沈卿卿眉飛色舞的俏臉在見到廳中如大山一般的暗影時,說話聲堪堪停住,紅唇微動:“你,你……”
男子聽到聲音轉過身,一襲暗紅錦紋長袍把筆直身形拉得幽長,如鐵鑿鋼鑄的五官有種迫人的氣勢,聲音不高不低,但叫人聽著有種殺伐果決:“沈小姐,別來無恙。”頓了頓,又露出白牙:“你方才說,想到了什麼好辦法?”
俏臉由紅轉白,沈卿卿如木偶般矗立當前,在後頭趕來的水蓮見到未來姑爺神色冷峻,也不由打了個哆嗦。
“我,我……”水眸中沁出恐懼,沈卿卿支吾著不能言語。這個惡魔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哪裡似重傷之人,腰上未配大刀而是用了紅玉腰佩相系,青澀的鬍渣理了理,用了玉冠束發,乍看之下颯颯英姿,陽剛磊落。
這時候,卻是一旁的沈父站起來,親暱地拉著霍亞夫,道:“夜大人,小女從小給寵慣了,難免會有耍性子的時候,入了府你可要多擔待一些。”
沈卿卿目瞪口呆地看著父親一副準岳父的模樣不似假裝,葉氏也是一臉喜悅地出來打圓場:“死丫頭,你們兩早就私定了婚約還這般矯情,夜大人一表人才,他還保證了,那兩個妾都是無奈之舉,進了府你就是嫡妻,一輩子不離不棄。”
什麼,等等,什麼婚書。沈卿卿眼珠子一轉,見到案上擱著的牛皮紙,拿過來仔細一瞧,便是昔日誆騙他的那張沒錯,墨跡雖陳舊,但是筆走龍蛇,大氣天成,末了還壓著自己的兩個手指印子呢。
所謂婚書,若是無父母作證或是畫押是做不得數的。眉目一舒,沈卿卿道:“這個做不得數,到了官衙一驗便知,上頭的指印子……”
霍亞夫冷冷地打斷道:“自然是你的!”
你竟然知道!沈卿卿心頭一滯,見到他轉向父母,神色轉緩:“婚書上頭寫得清清楚楚,我們二人乃私定終身,以各自手印作證。”
什麼?這婚書明明不是這樣子的,私定終身?當初他不是這麼與她說的,他說,他說婚書沒有父母畫印,於理不合,還催著她盡早由父母壓了印拿給他呢,當時她也是端著這個理才放心地偽造了這個婚書。沈卿卿慌了神,這時候,懂字的劉易波端過婚書一字一字念道,“霍沈聯姻,小兒締約,良緣永結。待他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爾昌爾熾。謹此作白頭之約,拜紅葉之盟,指印載鴛譜。此證。”
良久,沈卿卿憋紅了臉,妙目一橫,泣不成聲道:“你這個邪廝,竟然欺我誆我至斯。”她當初怎麼瞎了眼了,著了他的道,以為他好誆騙好戲弄,原來一直被耍得團團轉的竟然是自己啊。她怎麼就忘了,他出生於書香世家,便是婚書也是由他親手寫的,她應該想著叫那賣字郎念一遍於她聽,也不至於如今落到這個田地。
落入眼中的是女子的不甘和控訴,男子筆直雄偉的身軀迎上來,把婚書收入懷中,笑意不經眼底:“皇榜都賜了,不要胡思亂想,乖乖等著我用八抬大轎把你娶過門。”
沈卿卿虛脫無力,看著父母殷勤地款待著他,尤其是沈父,一轉之前的哀怨之色,好茶好酒奉上,兩人聊了好久,末了還要留他用飯,若不是有侍衛過來稟告宮中有事,這種煎熬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
待看著父母親切地送男人出府,沈卿卿才踩著軟綿綿的腳步回了屋,不解到底那邪廝給父母灌了什麼湯,怎麼才一天功夫就轉變了陣營。一時間坐在梳妝臺前思緒紛雜,有一個念頭真真切切地出現在腦子裡頭,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想放過她的,前世他就為了報仇要了她的身子要了她的命,這一世自己雖是救了他還救了他的意中人,什麼兩個妾室都是無奈之舉,說給誰聽都是不相信的,當日她逼著他放過自己,可是她早就該料到,所有男子皆是背信棄義言而無信之人,他分明答應了現在卻又反悔了,若自己真嫁給了他,豈不是要任他搓扁捏圓,光想著就不由自主地身子哆嗦起來。
她不願意做男人的妾室,可是唯獨是他,便是嫡妻也不願意。
讓沈卿卿失望的是,沈氏父母確確實實大喜過望的樣子,見到女婿一表人才氣勢堂堂,隱隱也是知曉了當年閨女犯下的罪過,便是對霍亞夫心存了愧疚,霍家一朝衰敗,霍亞夫被趕出家門,如今成了頂頂大名的夜煞大人,還是聖上身邊的紅人,可想而知期間受了多大的磨難。而今他能不計前嫌地娶自己閨女,還是嫡妻,老實本分的兩人怎麼可能拒絕。
但是細心的葉氏還是隱隱有些擔心,見著閨女對他抗拒得很,整日茶飯不思,小臉更是尖瘦了,不由安慰道:“閨女,你別鬧性子了,當初是你把事做絕了,現在來哭哭啼啼有什麼用,還不若好好生養,迎娶時也能有個好顏色。”葉氏撫著閨女烏黑如綢的頭發以及纖細無骨的腰背,心道,這麼個嬌人兒,難怪任誰都要惦記了。
“娘……”沈卿卿趴在母親腿上淚水漣漣道:“我不想嫁給他,當初我這麼對他,他定是早就知道了女兒的稟性才這般戲耍的,後來女兒無意鑄成了大錯,他必定是要女兒償命……”
“胡說!”葉氏斥道:“什麼償命,他一個將軍要了你的命是輕而易舉的,何必大費周章地娶過門去,你別一天到晚盡知道胡思亂想。他說的清楚,兩個妾室,一個救過他的命他不能辜負,一個是遠親表妹早由族上定下的婚配,只有你是他真心實意愛護想要的,你去了便是嫡妻正室,今後也絕不納妾,若非因為愛重你,怎會隨意誓言。”
“娘……”
“好了,好了,你早點休息去吧,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葉氏命著丫頭拿熱水給她敷眼睛,待到看見閨女停了淚水好似想通的樣子,才緩緩離開了屋。
日子有個盼頭就過得特別快,明日就是迎娶之日。半夜裡,沈卿卿被架在梳妝臺前被一群丫頭按著敷臉揉肩搓背,這是新婦的習俗,前一夜都要把全身肌膚敷得水潤潤的,也好便於第二日抹胭脂時有個好容色。
燭光之下,女子乖順聽話地坐在鏡前,一頭滑不溜秋的頭發用一根竹簪挽起來,露出香肩美背,長頸細腰,胸前顏色鮮嫩的兩團鼓鼓地挺立,叫著給她抹香膏的丫頭都禁不住臉紅舌燥,肌膚好似水捏泥塑的,晶瑩剔透哪裡還需要上色,便是最好的胭脂上好的綢緞也不過如此。
水蓮見著小姐即便聽話但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不由問道:“小姐,明日就是嫁娶之日了,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