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卿回到府中神不守舍了兩日,只感覺這輩子又陷入了輪回,逃不掉躲不開,可是她不願,她不知道老天要她重生究竟是為了何,天哪,可否告訴她,若是註定一切重走一遍,她又為何要苦苦掙紮。

“小姐,你多少吃一點吧。”水蓮求道:“這是夫人親自給你做的銀耳粥,很清淡的。”

沈卿卿靠著梳妝臺神色懨懨的,從重生時的滿腔熱情到如今心灰意冷,她是受夠了。水蓮見著小姐不快了多天,也不曉得是出了什麼事,只是以為小姐心氣高不願意作妾,給她紮了個雲霧髻,從匣子裡倒騰小姐最喜歡的金釵,可是左選右選沈卿卿都是直搖頭,最後她一惱,把桌案上所有的東西嘩啦一聲打翻在地上。

哐當一聲,一隻紅玉鐲子從敞開的匣子裡滾了出來,立時就碎成了兩半。“小姐,這可怎麼辦,我拿去叫唐氏金鋪想想辦法。”水蓮說著拿起碎了的鐲子往外頭走。

“回來!”沈卿卿站起來,拿過鐲子在手裡頭反複摩挲,這鐲子戴得久了,不管她樂不樂意,都與她的氣息相容萬分割捨不下,如今一碎,才知心如刀絞。

便如同她與他的情分一般。

沈卿卿把碎玉揣入懷中,蹲在地上嚶嚶哭泣起來。水蓮慌了陣腳,怎麼規勸都是無用。

“小姐,來了,月香樓新出爐的桃心酥餅。”淡碧急哄哄地跑進來,手裡拿了一個油紙包。近日小姐食慾不振,見著小姐蹲在地上哭可是嚇了一跳,待到水蓮無計可施地出了門,才把小姐扶到了榻上,琢磨著小姐的心思湊著她耳邊娓娓道:“小姐,你可是在擔心被世子發現不是初夜?奴婢其實有個好主意……”

“滾!滾出去!”沈卿卿打斷她的話,推著人往外頭趕。待門被關上了,她趴伏在被子裡哭得更兇了。不多時,哭聲還未絕,敲門聲響起來,“小姐,小姐——”

她抬起核桃似的眼睛,喝道:“不是叫你滾嗎,沒有喚你不要進來。”

“不是的,小姐,來了一群婆子,是世子吩咐叫來的,夫人叫你快點過去。”

沈卿卿跳起來,終於來了,是來退親的麼,這個想法一出,一陣狂喜從心頭躍起,聲音中都帶了久違的快樂:“淡碧,快進來給我收拾一下,我要馬上過去。”

當她趕到堂廳的時候早就抹幹了眼淚,還順帶塞了個桃酥餅,覺著口中有股甜味還有了力氣。進了門,確是見著一群婆子,那三個媒婆雷打不動坐在一邊,還有五個婆子卻是站著,見著她進門,無數雙精毒的眼睛放在她身上,尤其是那站著的五個婆子,眼珠子竟然盯在她的屁股上,叫她不禁有些著惱。奔向臉色不好的葉氏,問道:“娘,可是世子聽了流言,要來退親的?”

葉氏沒有回話,不過臉色更難看了,正不知道怎麼開口,坐在最首的一個媒婆站了起來,當她用著粗糙的手捏住沈卿卿的臂腕時,沈卿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沈千金說笑了,這麼個美人兒誰捨得放棄呀,世子可是著緊得很,天天在府裡頭盼日子呢。”

他美人多的是,便是那七房妾室在上一世都鬧得雞飛狗跳,一個月都排不來侍寢的日子,才不會閑著等她呢。沈卿卿對那媒婆的話自是不信的,不過看到葉氏倒是很受用,她的話一出,便見到葉氏幾不可聞地皺了皺眉頭,還輕嘆了一聲。

沈卿卿不由疑惑,那這群婆子過來所謂何事,憑著世子對妾室固有的潔癖,她也不相信世子聽到傳言還會對她一點嫌棄都無,便是俏眼盯著婆子等她說話。

那媒婆咳了咳清清嗓子,眼下想了一下說法,咧著嘴道:“沈千金方才也說是流言,世子自然是不會信的。可是吶……這流言若是不除也會要了人命的,於是世子就派奴婢來,便是特意來除這謠言的。”

沈卿卿狐疑地看著她,哼,還不是世子擔心戴了綠帽才派你們這幫狗腿來,可是,這謠言都被周府散得滿天滿地,可怎麼解除?

另外一個婆子站起來,揉了一下屁股走到沈卿卿跟前,笑得更詭異了,用手比劃著道:“這女子清白大如天,世子怕你受了委屈,挪,”她手指指那站著的五個婆子:“這幾位都是宮中請來的嬤嬤,相身自有一套法子,給她們瞧上一眼,定能還姑娘一個清白。”

什麼!這豈不是要讓她驗身。沈卿卿聽言臉都綠了,唇瓣抖著說不出來。她臉皮薄,從來未被人這麼欺侮過,在她看來,驗身比聽到傳言更叫她不可忍受。

“姑娘別怕,”一個婆子走過來,那眼神盯著她的胸,腰,最後停在屁股上,“我驗過許多娘娘宮女,經過我眼睛的,沒有一個是能作偽的。”沈卿卿抖著覆在自己小手上的一雙手,卻是抖不掉,立時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後頭站著的淡碧聽到婆子說的話,下意識地往後一退,直到把自己掩進了角落裡才覺得踏實。

沈卿卿全身心都被屈辱覆蓋,臉漲得通紅欲滴,連眼睛睫毛都在發顫,好不容易憋出幾個字來:“走,走,我不驗,我決不驗身。”

幾個媒婆聽言坐不住了,一人一言道:“沈千金別急,這是宮裡頭的驗身嬤嬤,必定是萬無一失的,哪個入宮的姑娘不得走這一關。即便不是入宮,進高官達貴府裡享受榮華的姑娘為了聲譽要請個宮裡有經驗嬤嬤來還請不到呢。”

“是啊,是啊,沈千金入的是世子府,世子珍視姑娘,才會千方百計要還姑娘一個清白,不然這樣讓謠言滿天飛,對姑娘可是不利的。”

我呸!是世子顧忌名聲,哪裡會管她死活。聽著婆子愈發惱人的話語,沈卿卿瘋狂起來,抓起桌上的一個杯子砸過去:“走,給我走。”

那婆子反應更快,偏身躲過了杯子,不過茶漬卻是濺了一身。回過身來,臉色立刻變得猙獰,語氣上不客氣道:“哼!莫不是沈千金早是破敗身子才這麼害怕驗身。原來並非空穴來風,幸好還未過門,否則世子府的臉都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