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男人從宮裡回來,沈卿卿就提著自釀的蜜來到了主院。

來到屋前,男人正就著婉翩然端來的水淨手,看到屋外的身影不由一怔,面色不動,不過那唇角已經不自覺地勾動了一下。

“霍大哥,我給您擦手。”婉翩然拿著紗巾,頭一回看到男人乖乖伸出掌心,一時有些激動,布子在他手心手背翻擦著,好像要擦出什麼寶貝來,眼睛也微微紅起來。

清月在旁輕聲提醒道:“夫人,大人的手都要給你擦破皮了。”婉翩然這才尷尬地抬起頭,卻見到男人的餘光根本沒有在她的身上,循著他的目光向外望去,神情便是一黯。

“大人,沈姨娘來見夫人,還拿了治咳嗽的藥蜜來。”李婆朝站著卻是魂魄早丟了的男人使了個不爭氣的眼色,那意思不言而喻。“哦,好,叫她進來吧。”霍亞夫一屁股坐在上首,拿起手邊的茶水一股腦兒地倒入口中,婉翩然甚至來不及叫丫頭給換一杯熱茶,他已經把空盞擱了下來。

沈卿卿硬著頭皮踏進來,在見到兩人濃情蜜意時,她一時有鼓想要逃的沖動,不過被李婆的叫喚拉了回來。

“吖!”清月作出驚怪的樣子:“沈姨娘的東西夫人可不敢用,萬一就被毒死了呢。”

丫頭很無理,還是當著霍亞夫的面,什麼死不死的,便是小府的丫頭也沒有這般說話的。婉翩然顯然是放縱了丫頭這般挑釁,別著臉當沒有聽到。

竟然沒有一個人替沈卿卿說話,她被孤立在了一邊,所有的人都全神警惕地看著她。

矛頭都指向她,她成了眾矢之的,

沈卿卿一向清高驕嬌,這個時候,心中不甘、害怕、恨苦還有一些其他紛雜得叫人理不出頭緒的情緒反而激起了她要扭轉局面的。

因為才從火爐上拿出,盅耳還是燙得,沈卿卿倔強地端著,眼裡鞠著淚水,“夫君,我錯了,是我不對。”她的聲音尤其脆弱,臉色還微微漲紅,想那認錯也是心甘情願,聽得男人心頭一軟,正要說話,婉翩然抬頭瞟了她一眼,快道:“你認個錯就行了的?霍大哥差點被你害死,你說,你到底跟霍大哥有什麼仇恨,要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莫不是不想在府上待了……”

話音一落,霍亞夫剛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深黑的眼眸風起雲湧,像是痛像是氣像是苦,更像是怕。可是他忍住了,不動也不言。

婉翩然早等著這一天,見沈卿卿低著頭不說話,又道:“平日你驕縱也就罷了,姐妹之間也沒有要怪你的,可是這一回你竟連夫君都要害,你有什麼因由非要下此毒手的?”她頓了頓,走近一步,像是在揣測,緩緩道:“你與夫君沒有感情尚不至於做出毒害之事,”聲音驀然一提:“除非你外頭有了駢夫,害死了夫君好讓你們雙宿雙飛。”

沈卿卿被她咄咄逼人的言詞駭地一退,小口糯糯著不知如何回答。婉翩然說得對又不對,她在外頭確實有了中意之人,可是他們清清白白,而且是男人先做了害人之事她才一時沖動的。當時她敢這麼做也是覺得男人身上反正跟鐵刀刮過一般盡是傷疤,再潰爛一分也不礙事,況且是她救了他一命,大不了就當是她反悔了。

可是她想錯了,她不救是可以,可是救過來再陷害就是另一碼事了。

所以,這個罪名她不能擔,絕對不能。

“夠了!”沉默間,霍亞夫似喝似嘆,雖是阻止了婉翩然的責問,但是明顯氣弱無奈,目光更是別到一邊不敢看沈卿卿的臉,卻在這時聽到一聲驚叫。

沈卿卿再忍受不住扔掉了手中的碗蠱,白瓷似的手指燙得起了泡,霍亞夫箭步上前,抱著女人就往屋後的內室沖去。

“哎,”屋中,李婆搖著頭重重一嘆,這下又完了,好好憋了一個月的勁兒,被女人這麼輕而易舉地就扳了回去,以後恐怕要拿捏住就更難了。不過她更擔心的是婉翩然的神色,只見她雙手微微抖著,臉白如死,叫誰看了都難受,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在大宅子中,得夫君的寵比什麼都重要,就算佔盡一切的理兒,入不了男人的眼,什麼都是徒勞。

她也無言相勸,卻見一旁的丫頭端著託盤早接住了方才被女人扔掉的碗盅。要說她為啥還擔心那傻小子,還不是他又被女人給捏住死穴了嘛,這女人識眼色得很,那兩個會武功的丫頭就在身後,怎麼也不會讓她把碗丟了傷到自己的,在進門之前女人執意端過碗盅就讓她心存奇怪,沒想是用了一招苦肉計,也虧得就那傻小子受用。

李婆使了個眼色,想必婉翩然也不會吃女人做的東西,叫著丫頭要走,卻被婉翩然叫住了。

“李婆,既然是沈姨娘親自熬的,你就端過來吧。”婉翩然出奇地端起碗就喝下去,讓李婆都不知說什麼好,尷尬地寒暄了兩句就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