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男人騎上高頭大馬,壁角的丫頭放下緊攥的裾角鬼祟著往另一側的院子跑去。

“小姐,小姐,姑爺走了。”丫頭敲了兩下門還未等應聲就走了進去,因為小姐吩咐隨時注意著那院子的動靜一有訊息隨時報告。

喬蜜兒正被伺候著洗漱,聽言用帕子一根根擦完手指重重甩進盆子裡,水漬濺了阿彩一臉:“把那些賤女人都收進院子,虧她想得出。”

阿彩把臉盆遞給一旁的丫頭,道:“還是叫她得逞了,起碼昨夜姑爺一回府就去了她的院子,連夫人的房間都沒有踏入一步,晚上還帶著沈姨娘出去了,到今天早上才回來的,沈姨娘到現在還沒有起呢。”

“這個賤人,也不怕那些女人反過來奪了她的寵。”喬姨娘看著鏡中的女人,黛眉杏眼,紅唇白膚,以前在鳥不拉屎之地被多少男人稀罕啊,可是如今,她淪落到丈夫都未進過閨門。雖然說是排了日子的,可是那個女人不就插足了好幾次了嘛,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是啊,雖然有這個危險,但是起碼昨夜姑爺還是寵愛了她一回,不得不說沈姨娘這招還是有用的,若是把那些女子都收為己用幫襯著來對付夫人和您,恐怕也是很難對付的。”

“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賤女人果然是有招數的,給我收拾一下。”

“是。”

沈卿卿睡到中午時分才起,不過不如前日那般全身痠痛了,想到溫泉孱孱下兩人做著最親密無比的事情,俏臉嬌得如番石榴般紅豔,把端水進來的水蓮都給迷暈了。

今日水蓮開心得很,笑得臉上花花朵朵的,“我看小姐比那些美人都要好看,姑爺必定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寵著小姐,回頭告訴老爺夫人,他們肯定會很開心。”鏡子裡頭的人兒比出嫁前豔麗了許多,看得都要叫人以為是桃花搬入了府中。

“他走了?”沈卿卿望了望窗外,雖然早知道定是看不見男人影子的,但是想到又是一夜抵死糾纏,次次都似有今日沒明日地巴不得把她嚼碎了吃進去才好,想想心有餘悸,好不容易巴望著男人又了任務還要在外出去好幾日,她才有口喘氣的功夫。

“是啊,姑爺放下小姐就出門了,走的時候還一直望著小姐這邊呢。聽李婆婆說姑爺這次要出門兩日,聖上也真是的,姑爺才成親沒幾日就有任務,可叫人怎麼活啊。”

“什麼怎麼活?”沈卿卿瞪著眼睛,“膽子越來越肥了,連聖上都敢抱怨,小心治你個不敬之罪。”

水蓮調皮地吐吐舌頭:“跟著受寵的小姐自然會恃寵而驕的呀,聖上才管不了那麼多,大人這麼愛小姐,必定捨不得連累小姐身邊的人。”

“死丫頭!”沈卿卿嬌嗔,把匣子裡的幾個金鐲子取出來拿給她:“我也好久沒有見到父親母親了,你把這些送去保個平安,便說是大人賞給我的。”

水蓮一下子就垮了臉,雖是姑爺夜夜來小姐房裡,但是在錢財上姑爺也沒有特地賞給小姐什麼,男人若是真寵愛一個女人,鐵定是不會吝惜這些身外之物的。聽說聖上不止賞賜了美人還有好多金銀財寶,都收入了庫房由夫人打理。

“他哪裡是歡喜我,你不會明白的。”

“姑爺怎麼是不歡喜小姐,鐵定是事務太忙了不曉得這些瑣事而已。”沈卿卿哪裡不知道小丫頭的心思,他事多忘了難道那李婆子還能忘記,這個府上雖然有夫人有妾室有僕人奴婢還有一堆規矩,可都是男人一句話的事情。

這個男人是否是真情實意她在上一世便看透了,最是狠戾無情,殺父殺母之仇哪裡是這麼好容易忘記的,即便她多番救助且比前世小心乖順得多,他也只是沉迷在自己的皮相上,到了想起的一天,說不定小命就是大刀起落的功夫。

頓了頓,丫頭的眼睛突然亮晶晶的,“若不然小姐早日為姑爺生個娃兒……”

“啐!找死。”沈卿卿立即喝止了,玉手下意識地摸住自己的小腹,俏臉也是一變,剛想對身邊的丫鬟說什麼,見她苦著臉一副不解的樣子,要出口的話就吞回了肚中。

正午的時候水蓮就回來了,說沈氏父母很安心,叫她也好好地做大人的妾室,早市懷上孩子才好。

“我就說吧,夫人老爺都是跟奴婢一樣的意思,小姐你說的奴婢都不懂,但是奴婢是有眼睛的,大人很愛很愛小姐,奴婢都是看在眼裡的。”

沈卿卿一聽到娃兒二字臉就發綠,打發了丫鬟去備午膳。這個時候,外頭傳來步子走動的聲音,人還未到刻意拉長的聲音就到了:“沈姐姐真是好覺呢,都大晌午了還未起來。”

屋門一敞,喬蜜兒見到人兒懶懶地躺在美人椅上翻著賬本,耀眼的光線打在她美玉無瑕的臉上,豔若桃李芙蓉。人兒水眸漾在陽光中,見到她淺淺露出一笑,真是出雲霽月般地亮眼,哪裡還想到來看那十二個美人,她們加起來都沒有這一個來得勾魂懾魄的。

沈卿卿收了水蓮從店鋪中拿來的賬目,本就尋思著在院子裡種上一些花木,還在腦子裡打著花樣子,沒想到這就來了客人了。直著細腰道:“妹妹來了,快坐吧,正好一起用個午膳。”雖然不知道對方有那麼好意來看自己,不過面子上的活還是要做的,丫頭回去沈府一趟帶回來很多好吃的,她一個人也吃不完。

“那就太好了,姐姐屋子裡的食物必定是與姐姐一般美味可口得很,不然霍哥哥也不會就與姐姐一起用膳。”來人不客氣得坐到了桌前,杏眼四處晃蕩,心中遲疑著,這屋子也沒有與自家有什麼不一樣,可是就覺得高貴華麗得驚人,那紅木,銅鏡,花瓶,瓷器,雕樑玉柱,個個都精緻透著幽香,便是她身邊的阿彩也察覺到不一樣似的眼珠子到處地瞅。分明那李婆子按照妾室的規矩置辦的物品,樣式顏色質地都是分毫不差的,怎麼就覺得哪裡不對勁,連著手摸在桌稜的滑膩感都比自己閨閣裡的那個粗糲毛刺有著分別,好幾次她無意蹭過桌角都被弄破了面板。

“妹妹覺得有什麼不妥?”沈卿卿輕睨著她,論身份她們沒有高低,她的心本不在男人身上,所以這一世也未琢磨著要搞得多麼姐妹情深,自然說話沒有什麼顧忌。

“哦,我只是覺著霍哥哥這麼寵愛姐姐,必定是把什麼好的都往這裡頭搬。”沈卿卿接過她的話茬:“如今一看,其實與妹妹房裡沒多大區別吧。我這沒什麼好東西,有的也是從自家帶出來的,妹妹趕得巧了。”

“姐姐是商門之後,說不定能夠憑藉著掙錢的本事討得霍哥哥歡心呢。”喬蜜兒說得實在,好多女人憑著豐厚的嫁妝來提高府中的地位,如今她有貌家底又殷實,能使的手段可不少。

沈卿卿卻不喜了,幽幽道:“這些都不頂用,何況我家也就是個無勢的商戶,錢財夠用度就行了。可不能比喬妹妹與夫君的關系,這遠親近鄰,還得到了族氏的支援,這層姻緣是任何女子都比不上的。”她可從不知道如霍亞夫這種野蠻無情的人也有這麼妻妾爭寵的一天,喬蜜兒此趟可不就是來探聽虛實的嘛,只是她未免多慮了,自己不會成為那個與她爭寵的人,若是可以,自己還巴不得她再使把勁兒把那色痞拿住。

喬蜜兒幹笑了兩聲,如今一比,夫君待她也未必有多好,只不過是貪戀她的如花容顏提前寵幸罷了,男人寵和愛也是有分別的,寵可以夜夜臨幸,愛卻是放在心尖尖上時時惦著恨不能把所有好東西都送了來,此時一看,她這邊的置辦與自己沒有差別,待到男人入了自己閨房,她再小意討好讓男人愛上自己,可比一時的寵幸要實在多了。這樣想著,心裡也踏實了。

這時,水蓮端著盆碟子一樣樣地往桌面上鋪陳,蓮藕粉肉、酥鴨豆羹、沫芸煨蘆、還有幾個不知名字的粉糕玉露,沒想到小門小戶出來的,在吃食上卻是與大戶名門無二了。正當她垂涎三尺之時,卻是聽到女子嬌柔低濡聲音一轉,喝道;“你臉上怎麼了?”

“沒,沒什麼,不嚴重。”水蓮捂著臉往後縮了縮。

喬蜜兒抬眼看去,原來是她的大丫鬟臉上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心下可樂了,喲,這個府裡頭,她還想不出有誰敢打這個女人的丫鬟的。她沒有動,夫人又是個溫吞懦弱的性子,不由幸災的丫頭問道:“哎呦,你正經主子都沒打你,還有誰會在這府上動私行,你捱打了不要緊,可是卻是給你主子蒙羞了,到時候欺負到你主子頭上,或是這府上的人都認為你主子是個好欺負的主兒都想騎到她頭上去那就不好辦了。”

沈卿卿沒有理她,聲色愈發嚴厲:“說,誰打的?”

水蓮眼淚滾滾:“是,是羊池和梅千。”她以為小姐不認得這兩個是誰,又添了一句:“就是小姐昨日讓伺候姑爺的兩個美人,她們被安排在膳房中,哪裡知道什麼事都不幹,奴婢說了她們一句,就捱了打,她們還說是聖上賞賜給姑爺的,跟妾室沒有兩樣,說不定今後的身份還不止是個妾室,必定會被憐香惜玉嬌養在閨中的,不能做下賤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