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雖說魏沉風是他和魏航收養的孩子,但是性子卻和魏航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說一不二,只要他認定的事誰也動搖不了他的念頭。

他搖了搖頭,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今年二十八了?”

“啊?”魏沉風被這一問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然後突然明白了過來,“你還是別說了。”

“我不說誰來說?”沈丘白了他一眼,“我看護士臺那個小李護士好像對你挺有意思的,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行了行了,這事你急也急不出來。”

聽見魏沉風這麼和他打糊,沈丘心裡不由得一緊。他自認對魏沉風的教育問心無愧,但是他和魏航畢竟是兩個大男人,有些事情無法像孩子母親一樣面面俱到,也很怕魏沉風受了他們兩個的影響變得和他們一樣。

魏沉風從小就讓他和魏航十分省心,讀書的時候被班主任請過兩次家長,一次是因為上化學課一不留神把實驗室給燒起來了;還有一次是因為交上去的作業氣著老師了。那時候沈丘怎麼也沒有想到,十年之後魏沉風會和他另一個老爸一樣走上了警察這條道路,怎麼勸說也不聽。

魏沉風陪著沈丘在下面逛了一個多小時就上去了,沈丘用他待在這裡礙手礙腳丟人現眼為由,把他趕了回去。

魏沉風也知道他這人心口不一,又好面子也沒拆穿他,便由著他回去了。

剛坐上車,魏沉風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魏沉風,晚上出來吃飯。”

“你誰啊?”魏沉風問了一句,接著問,“什麼吃飯?”

“你爸爸。”電話那頭的人回道,“你小子也太沒良心了吧,我們才一個月沒見你就忘了我?”

“哦,鄔弈偉?”魏沉風仔細想了一下,“你聲音有點大眾。”

鄔弈偉沒好氣的哼了一下:“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拿我當傻逼。”

“神經病,我今天正好有空,晚上去哪吃?”

“我店對面那條街。”說到這,鄔弈偉的興致忽然被提了上來,興奮道,“那裡開了家網紅火鍋店,天天排隊,你等早點過去排個隊拿號,我和店裡的人打個招呼今天放他們早點下班,然後我們去吃飯。”

“可以。”

“那晚上六點半,別遲到了。”

“嗯。”聽鄔弈偉說完,魏沉風掛了電話,想著先回家洗個澡睡個午覺也不遲。

住院部四樓康複大廳

“今天怎麼那麼忙?”早晨魏沉風看見的那個高個子背影說道,“終於有空可以坐一會了。”

“還行吧。”俞林抬起手看了一下表,四點零五,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不到,“費一州,今天床邊也都結束了?”

“結束了。”費一州伸了個懶腰答道,“我說俞林,你以前在美國工作也是這麼忙?”

“其實還好。有可能美國人和中國人觀念不同,他們都不喜歡都趕在早上第一批或者下午第一批過來。”俞林站起身來,將桌子上的治療單全都歸到了一起,整理了起來,“相反,他們喜歡挑著自己空的時候來,所以人流不會集中,不會出現這裡忙起來特別忙,空起來特別空的情況。”

“真好,我也想出國見見世面啊。”費一州半癱在一張椅子上感嘆道。

俞林在一旁笑笑,沒說話,忽然想起了來這裡之前的事情。

雖說是海歸,但他其實也算是這裡長大的。

在俞林十四歲的那一年,他的親生父母死於一場意外,他清楚地記得那場漫天的大火,燒紅了半個天際。

那天正好是週五,很早就放學的他坐在父母工作的大廈的一樓大廳裡等著。然後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只聽見“轟”的一聲,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熊熊大火包圍。

他驚恐地看著四周,但是卻沒有找到可以逃生的路口,不斷升起的黑色濃煙燻的他睜不開眼,只能憑感覺四處跌打滾爬。這時,似乎是一名警察沖進來一把把他抱了起來,在大火中跌跌撞撞了許久終於逃出了大樓。

“你在這待在別動,等著。”那名警察拉開了扯著自己衣角的俞林的手,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又再一次沖了進去。

然後他就一直站在原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警察和消防隊員不停地進出那幢大廈,直至天空也映不出一點火光,他也沒見他的父母和那名警察從裡面走出來。

他就在那裡呆呆地站著,一直站到兩條腿有些發酸,他才意識到他已經在這裡站了好久好久。

這個時候他才漸漸開始難過起來,淚水忍不住泛了出來,一個十四歲的男孩就這樣在大馬路邊哭了起來,哭到最後眼前一黑,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等到他再一次醒過來時,他看到的盡是白茫茫的天花板,鼻子中也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穿著白衣的醫生和護士圍著他轉了好久,跟著他們後面的是幾名警察。

修養了好久,終於出了院,他被帶回了警局,警局裡的氣氛也格外的沉重,一個警察把他帶到小房間裡問了很多問題,但俞林只是搖頭。